第134章 二更之偶遇

皇帝暗暗叫苦,可又實在有口難言,被她那平靜的眸光看得如芒在背,心裏頭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知要怎麽“自證清白”,又聽母後笑接著她的話道:“是呢,皇兒待女子寬和有加,不是那等作賤欺壓人的性情。”

皇帝見她靜望著他的眼神,似含淡淡諷意,在他臉上輕飄飄一瞄,就這麽輕輕地垂落了下去,像是全然信聽了母後的話,在心底認定了他是個一見到美人,就流著哈喇子、直勾著眼的“憐香惜玉”之人……

皇帝的一顆心,這下真是如擱在裏油鍋裏炒煎,暗急無法,面上也快要灼出汗了,偏偏母子不同心,絲毫感受不到他憂灼心境的母後,仍念著他的子嗣之事,轉對他道:

“你若不願大張旗鼓地選秀,那就不將選秀之事昭告天下,只把皇帝欲納新人的消息,悄悄地透出去,哪些世家有意,就將女兒送到哀家這裏來喝喝茶,你下了朝來請安時,順便看一眼、說幾句話就是了,若是有中意的,你就同哀家私下說一說,哀家這邊,再通知下她們家裏,就這般納一兩個你喜歡的就好,不弄得那麽張揚,耽誤不了你賢君明主的聲名。”

皇帝哪裏在乎外頭的聲名,他只擔心她在心中如何看他,堅決拒絕道:“兒臣真的無意選秀,半個新人也不想納,請母後不必再操心此事了。”

太後無奈地看著一臉堅持的皇兒,心想皇兒莫不是因為馮氏的事,對女子興致淡下來了吧……

……原先在選秀時,皇兒直勾勾著一雙眼,看看這個,瞧瞧那個,選美人選得無比認真,簡直如在處理重大朝事,一絲不苟,可等將美人們選進宮了,他沒過一段時間,就開始專寵馮氏,對其他美人,再無選秀時的熱情,全都淡得很,就連在選秀時吟念《別君辭》、哭得梨花帶雨、挽得君王心的陸氏,也沒能分去馮氏半點風頭,皇兒待她,也同待其他淡寵的妃嬪,沒有什麽區別。

……幾年下來,皇兒對馮氏聖眷不衰,真真寵愛得緊,可這麽一個占了帝王心的女子,看著婉柔淑順,卻原來暗藏著一顆歹毒之心,皇兒陡然間發現寵愛了數年的溫柔美人,原是一條陰狠的美人蛇,怕不是對女子,都要有心理陰影了,一時之間,對女子興致淡了,也能理解……

……只是,這子嗣之事,該當如何呢……

太後在心底嘆息,對皇兒道:“你若真不想選納新人,哀家也不會強逼,只是這子嗣之事……”

皇帝趕緊接道:“兒臣上心,兒臣上心得很,母後別急。”

太後看著他問:“那今年,哀家能聽到好消息嗎?”

皇帝硬著頭皮,在母後和她的雙重眼神直視下,實不知該不該點頭,不點吧,母後說不定又要張羅著給他選秀,弄得他像個花心浪子,點吧,就說明他此後要常臨後宮、遊歷花叢、廣灑恩露,在她面前,也不是什麽好形象。

左右為難的皇帝,梗著個脖子,如一只僵僵的呆頭鵝,不知如何是好,好在就這麽僵了一會兒,母後也不再追著問了,只嘆道:“希望哀家今年能聽到好消息罷。”

皇帝在心底暗暗擦汗,喏喏不語,如此又靜坐了一陣兒,生怕母後眼看著他,記憶搖散,又扯出他的什麽“花心帳”來,借口有朝事需要處理,緊著告退離了慈寧宮。

兒子走了,太後就將心思,放到女兒身上來,她看一旁的嘉儀,好久沒出聲了,愣愣地不知在想什麽,擡手輕拂了下她的臉頰,笑問:“怎麽了這是?可是聽母後一直在說你皇兄子嗣的事,覺得被冷落了?母後也一直想著你,記著你的婚事,想著母後的嘉儀,什麽時候真正長大,為人妻為人母呢。”

容華公主沒心思關心皇兄子嗣的事,她心裏,只有她的明郎表哥,故而方才坐在一旁,聽母後和皇兄就著選秀一事,扯來扯去,漸漸聽出神了,腦中浮現的,全是昨日見到的明郎表哥與那珠瓔在一起時的畫面。

明郎表哥對溫蘅淡漠,她瞧在眼裏,心裏真是再歡喜不過,可明郎表哥與那珠瓔親近,她看在眼中,氣在心裏,氣到不行,氣到夜裏睡不著!

明郎表哥這是怎麽了,怎麽喜歡的人,一個比一個地位低下,怎麽就看不到她的好呢?!!

雖然知道珠瓔那樣的身份,連武安侯的妾都做不得,更別提娶為繼妻了,但她就是看那珠瓔礙眼,若她以後成為武安侯夫人,這珠瓔成天妖妖蟄蟄地纏著明郎表哥,在她眼前瞎蹦噠,可不得把她鬧心死!!

容華想得著急上火,好似自己已經嫁了明郎表哥,成了武安侯夫人,都把自己身上背著的婚事給忘了,這下聽母後陡然提起,忽然間回到現實,就像從雲端跌到了地上,從甜蜜的痛苦中醒了過來,登時心頭一沉,為自己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