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陸崢(第2/2頁)

陸惠妃上次見小侄女,還是回家省親的時候,她握著侄女的小手道:“姑姑住在宮裏,回家不方便呢。”

太後聽了笑道:“以後想見,讓人將她接到宮中玩上半日就是,皇兒沒有子嗣,宮裏安靜過頭了,哀家也想聽聽孩子的笑聲。”

陸惠妃忙謝太後娘娘恩典,又讓小侄女快些跪謝太後娘娘,四歲的小女孩陸稚芙,聽姑姑的話,有模有樣地叩謝太後道:“芙兒多謝太後娘娘,願太後娘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小嘴甜的,令眾人都笑了起來,原本太後等人在此處遇見沈湛,還見他攜妓出遊,是件尷尬事,但有陸氏父女這麽一岔,氣氛松和了許多,皇帝暗看溫蘅,見她撞見明郎攜妓遊春,依然神色平靜,並沒什麽特別波動,而明郎帶著那珠瓔、在這樣的場合下,與她相見,眸中也沒有什麽特別情緒,二人看起來,倒真像是已經放下舊情的尋常舊人一般。

但,這也只是表面看來而已,皇帝知道,她對明郎的愛有多深,也知明郎亦然,所謂攜妓出遊,哪是什麽移情別戀,大抵還是傷情自棄之舉,他賜封明郎為三品昭武將軍,滿足他心底的從軍之願,但明郎人到了軍中,卻也並不勤於練兵習武,每日裏松松散散,有時時辰還沒到,他人就已離了軍中,往他新打造的“溫柔鄉”去了。

皇帝悄看溫蘅、沈湛的目光,漸移至“新溫柔鄉”處,珠瓔被聖上的眼神,看得身子僵硬發涼,真恨不得這世上能有失憶藥,讓她將那日倚紅樓的事,忘得一幹二凈才好。

自隨武安侯近前行禮,悄望見當今聖上,正是那日闖入倚紅樓雅間的“六哥”,她的心,就直往下沉,那日在倚紅樓,武安侯所說的話,也許只是一時醉語,也許真有幾分真,如若真有幾分真,那話中的深意,令人驚懼,而聽到了這些話的她,日夜惶恐不已,此刻在聖上的目光下,更是手足冰涼,只覺自己置身在斷頭台,生死就只在聖上一念之間。

珠瓔驚懼之下,不由靠向將她贖買、並待她不錯的武安侯,以求庇護,溫蘅靜看著這位名妓與明郎親近,心裏頭倒真是平平靜靜,如山風無聲地掠過嵐川,並沒有什麽氣急之感,只是擔心明郎。

自和離後,明郎日夜買醉之事,一直傳入她的耳中,她心中著急,擔心他喝壞身體,擔心他自此一蹶不振,很想去看看他、勸勸他,但又怕此舉予了他希望,自此又藕斷絲連,與他牽連不斷,反是害了他,遂強忍著不去,只是讓人悄悄打探著他的消息。

如此過了幾天,她又聽說明郎流連風月之地,夜夜歇宿在倚紅樓名妓珠瓔房中,她聞言愣了半晌,靜思許久後,原本憂灼的心,反倒漸漸平靜下來了。

她與他相識相愛、曾為夫妻,怎會不了解他,若說醉酒或是一時傷情,流連風月,真是過了,明郎有所謀,召妓有所謀,醉酒有所謀,她不知他所謀為何,她只擔心,他所謀之事,會淬成一把利刃,割傷了他自己……

溫蘅心有隱憂,這等場景下遇見明郎,卻也無法言說,亦不知,該如何說,明郎在人前,似也不想與她有過多牽扯,並不與她言語,如此沉默著,曾經的夫妻,對面相見,竟俱是不發一言。

皇帝因想著母後已走了許久,她又懷著身孕,也該歇歇,此處風景頗佳,可停下休息,遂命人在芳樹下陳設錦席,羅列杯盤,溫蘅陪太後坐在花樹下,為放松心神,望向山花爛漫處,見那個名為稚芙的小女孩,在花間開開心心地采摘著野花,不由地手撫上腹部,忍不住想,她腹中的孩子,會不會也是個女孩呢……

那個可愛的孩子,聽說是惠妃之兄陸崢唯一的孩子,是他的發妻葉氏所生,可天不假年,葉夫人不幸難產過世,留下一女,陸將軍此後再未娶妻,也未納妾,獨自一人,撫養愛女至今。

溫蘅正想著,見那女孩捧著滿懷花草跑過來了,一個個地問陸惠妃它們的名字。

問著問著,陸惠妃被問倒了,她識得許多名貴花卉,可認不得這些山野之花,望著侄女手中的一株碧草,面現難色,答不出來。

溫蘅正要幫忙解惑,就見陸崢彎下身子,蹲在女孩身邊道:“這是蘅。”

“蘅?”女孩像是第一次聽說,面露不解,“能吃嗎?”

陸崢淡笑,“是一種香草,《九歌》雲:白玉兮為瑱,疏石兮為芳,芷葺兮荷蓋,繚之兮杜蘅……”

皇帝見陸崢念著念著,眸光看向了溫蘅,唇角微微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