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有喜

太後本來奇怪皇兒為何來得如此之遲,聽他說醉酒,又見他臉也砸紅了,腳也摔傷了,心中明白過來。

若放在平時,她定要關心皇兒身體,勸皇兒少喝些,並斥責趙東林等人,沒有照顧好聖上,可今夜的太後,實在沒有這份心情,她的心思,全放在讓她痛心失望的小女兒身上,既然皇兒看著沒有大礙,也就不再多問,攜他入內殿,與他細說今夜之事。

因為事涉阿蘅,太後擔心她們姐妹日後怨結難解,只與皇兒單獨說了嘉儀對明郎的計謀盤算,將嘉儀與溫羨在玉鳴殿內榻上衣冠不整一事,以及他們兩人對此並不一致的說詞,一一講與皇兒聽。

皇帝早知道他這妹妹,對明郎執念頗深,私下裏也有所謀劃,日日夜夜盼著做武安侯夫人,但也沒想到她一個未出嫁的女子,一個皇家公主,行事如此之大膽,如此罔顧禮儀廉恥。

被驚到的皇帝,這般想了片刻,即意識到自己也沒什麽教訓妹妹的底氣,他知道,母後一向疼愛嘉儀,嘉儀在母後心中,一直是個再乖巧孝順不過的好女兒,心目中幾無瑕疵的好女兒,今夜做出了這樣的驚世駭俗之事,母後定是被驚氣到不行。

皇帝懊悔今夜醉酒,既惹出了建章宮那樁禍事,又沒能早些陪在母後身邊,為母後分擔煩憂,他一邊極力安慰母後,一邊暗想明郎先前人到建章宮求見一事,猜測明郎或許正是洞悉了嘉儀的意圖,因對公主無可奈何,只能來建章宮面聖,想將此事告訴他聽,想請他與母後,嚴加約束嘉儀,沒想到正好撞見他與她在一處,還是那般言止親密……

一想到今夜建章宮之事,皇帝又是心神大亂,明郎驚怒如灼的目光,與她難堪受辱的神情,在他腦中來回閃現,如何是好,這四個字在他心中糾纏如麻,他遲遲想不定主意,也定不下決心,是設法欺瞞還是如實相告,只能強行暫壓此事,將心神收回,專注於眼前棘手之事,命將涉事的內監宮女,全數秘密捉來,詳查今夜之事。

容華公主堅決聲稱溫羨所言全部為假,而溫羨則一口咬定,是容華公主派人主動相邀,內監宮女一一排查下來,無人承認曾奉公主之命,邀溫羨溫大人至玉鳴殿與公主相會,沈湛心知此事應是慕安兄杜撰,而溫蘅極為信任兄長,她也想不出兄長杜撰此事、蓄意侮辱公主、主動去犯這等殺頭大罪的緣由,堅信兄長所說,沒有半字虛言。

眼見兄長處境危險,溫蘅立即跪地為兄長求情道:“哥哥不會說謊的,哥哥是正人君子,不會故意冒犯公主殿下的,請母後詳查,請母後相信哥哥清白!!”

皇帝默看她雙眸含淚、一聲聲“母後”地喚著,求以親情打動母後,維護兄長,她含淚的眸光,亦同樣飄掠過他,雖然沒有對他說一個字,但眸中的懇求之意,他看得明白。

……她總是這樣的,若純粹只因她自己的緣故,骨子裏自尊心極強的她,不畏生死的她,敢嘲諷他,忤逆他,甚至一而再地掌摑他,可若是為了她最看重的家人,她會在他面前屈膝低頭,她會拋卻所有的自尊來求他,他正是知道她這一點,才能在去年夏天,趁火打劫地占了她,又在那之後,脅迫她與他保持那樣的關系,長達半載……

……家人,是她的軟肋,也是她的逆鱗……皇帝望著她淚眸瀅瀅的楚楚模樣,很是想開口安撫她,告訴她,不必擔心,他會查明此事,他不會傷她的家人分毫,但明郎在此,他無法開口,也許每多說一個字,都會多招致一分猜疑,皇帝有口難言,而跪在太後身前的容華公主,聽溫蘅如此說,登時勃然大怒,瞪視著她道:“你這話什麽意思,難道是我故意設計你哥哥來欺辱我?!!”

溫蘅對容華公主突然翻臉改口、害得哥哥處境危險、有性命之憂,亦是驚怒,她簡直要懷疑,是否是容華公主故意設計陷害哥哥,主動散出鐘情哥哥的傳言,主動邀哥哥來此迷情寬衣,而後翻臉不認人,令哥哥背上“蓄意侮辱公主”的必死大罪,容華公主與哥哥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唯一的牽扯就只有她,是否公主依然深愛明郎,對她這個明郎的妻子,心懷怨恨,遂對她的家人下手,就像……華陽大長公主曾經做過的那樣……

溫蘅想到此處,對哥哥更是愧疚萬分,她忍著驚怒,暗暗咬牙道:“……溫蘅敢以性命與兄長同擔,哥哥絕不是那等輕薄好色的齷齪小人,今夜之事,應當另有內情,人命關天,請公主殿下細思今夜之事,可有說漏、說錯了什麽……”

容華公主聽她言下之意,是認定了她這堂堂公主殿下,拿自己的清譽和身子,去設計陷害她那區區從五品的平民兄長,容華公主真是既覺冤屈,又覺深受侮辱,憤怒不已,正要開口辯駁,就見她心愛的明郎表哥,在溫氏身旁跪了下來,朝母後道:“微臣與慕安兄相識四年,深知慕安兄人品昭昭,無可指摘,微臣亦敢以性命與慕安兄同擔,今夜之事,應正如內子所言,另有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