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安如昔這一頓飯在宮中吃的並不如在府裏那麽放松。

沒有唐余的秀色可餐,沒有阿朦的體貼服侍。面對著皇太後和親媽嚴肅的臉,以及少年老成不苟言笑的皇帝弟弟,實在有點胃口缺缺。

皇室貴族自有禮儀,尤其是當著大雍最尊貴的皇太後和皇帝陛下,就算旁邊還有親媽在,安如昔也只能是硬著頭皮裝淑女,食不言寢不語。明明一桌子珍饈美味,那兩位尊貴的人不動筷子,她也不能夾菜,還指望不上親媽。親媽廖太妃就是皇太後的簡配版,整頓飯吃下來,壓根就沒想過關心一下自己的女兒是否吃飽了。

安如昔顯然是沒吃飽的,不過她生生忍住了。就像是在吃飯的過程中,一句話都不說,當自己是啞巴。這是長公主的常態,飯前已經破例說了素琴的事了,吃飯的時候她就必須收斂一下真性情,繼續擺出冷漠臉,否則就離穿幫不遠了。

吃完飯,皇帝因著政務繁忙不可能繼續逗留在後宮,安如昔原想著單獨與親娘聯絡感情,順便抹黑一下薛昴或薛家。誰知廖太妃再次推說身體欠佳精神不好,竟直接就將她打發走了。親娘都不留,安如昔只能打道回府。

壓抑沉悶的家庭聚餐安如昔不太想吃第二回了,又加之被親娘嫌棄的小失落,情緒欠佳的想揍人。或許長公主的原身小時候也是活潑可愛,情感正常的,不過是被規矩束縛長輩們潛移默化影響,才逐漸修煉成了那種冷若冰霜的樣子吧。想到這些,安如昔對皇帝弟弟不免生出了幾分同情。

要不要以後找到什麽好吃好玩的,也給皇帝弟弟送去回禮。

安如昔出了皇宮上了自己的豪華馬車才意識到管笠沒在。這人本應該等在宮門口,之前也不曾告假去別的地方,怎麽不見人了?

問了隨車的另一個侍衛,原來管笠被廖府來的人叫走了。臨時急事,長公主又遲遲未從宮中出來,管笠只得留話,先去了廖府。

安如昔心想,廖太妃的動作夠快的,說不定是有關素琴和薛府的蹊蹺事已經傳回了廖府,廖家這才找了借口將管笠叫過去先盤問一下細節。

畢竟大家都認為,管笠是長公主最親信的人。

可惜去天音觀的時候,管笠並沒有跟著,許多細節,管笠是不可能知道的。

果然,安如昔的馬車還沒進到長公主府的大門,管笠已經從後面追了過來。

“殿下,廖尚書有請您過府,有事詢問。”管笠騎著馬,大冬天的額頭直冒汗,顯然是一路快馬加鞭追來的。

安如昔不免小得意了一把,前幾天她送帖子求見,姥爺沒空搭理,今天卻主動喊她過府,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在皇宮裏人多眼雜水太深,許多內情不能當人面說,但是去了廖府,若真能見到廖尚書,時機合適,她還是該露一些幹貨出來的。哪怕被人懷疑,她怎麽一改往日廢柴之風,關心起了時政,她也不能再遮掩。反正有唐余這個靶子,大不了她將他推出來掩人耳目。

安如昔打好了小算盤,馬車都沒下,直接奔去廖府。

這一次廖尚書是在內書房見的安如昔。

廖尚書是廖府的一家之主,通常見賓客幕僚都是在外院外書房或者花廳。內書房是在內院裏,平素都是他與兒子們討論事情的嚴肅地方,少有女眷能進得去。便是主持府內中饋的長媳趙夫人也是從未有此榮幸去內書房議事。

以安如昔長公主的身份,和與廖尚書的血緣關系,被請去內書房,在禮法上也並無不妥。可其中重視度,與廳堂上閑話家常那種已經完全不同了。

安如昔進入廖尚書的內書房之後,閑雜人等自動退去,這地方管笠都輕易是不讓進來的。只有隱在暗處的幾個影衛,負責保護廖尚書的安全。

從身份上論,廖尚書將長公主請入上首座位,安如昔又以晚輩的禮見過,雙方才落座。

廖尚書已經一年多沒近距離接觸長公主了,上次見到人也不過是年節過府親戚走動的小聚,長公主又是女賓,在女眷堆裏坐了片刻便離席回府了,壓根沒說上話。

如今這麽近距離地再看自己這外孫女,廖尚書不免有一時的恍惚。

廖太妃是廖尚書最小的女兒,也是他最寵愛的女兒。出嫁前也不過是如今長公主這年紀,入宮之後一改往日天真,每每見面都是盛裝端坐,哪裏還有半分少女的歡樂模樣。

長公主其實與母親長的很像,讓廖尚書一時間記起了多年前父女相處的溫馨時光,不過她們兩人僅僅是容貌上的相似,長公主的眼睛更像先帝安重意,或許是常年習武身量更高挑一些,氣質冷淡不知又隨了誰。

安如昔也想表現的不冷淡啊,可是生死攸關,她不敢啊。幸好這位廖尚書平素與長公主殿下很少直接見面,今天應該能蒙混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