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長春宮中,得了昭德帝一番訓斥的周貴妃面色鐵青:“又讓他們躲過一劫。”

墨竹看著碎了一地的瓷杯,面露驚惶之色,卻仍勉力安慰周貴妃:“主子稍安勿躁,不是您說的嗎,不要計較一時的得失,笑到最後的,才是笑得最好的。咱們此番雖沒能占到便宜,但這不代表咱們就徹底輸了……”

與此同時,墨竹偷偷打量著周貴妃,微微蹙眉。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這些日子以來,周貴妃行事比以前急躁了不少。

要知道,哪怕是當年被剝奪皇貴妃封號並禁足時,周貴妃也是從從容容的,不曾像現在一樣,情緒外露,甚至可以說是氣急敗壞。人一旦急躁起來,便先輸一遭了。

周貴妃捂著自己的頭,只覺得耳中如有千萬只蜜蜂齊聲嗡嗡作響,過了片刻,她才緩過勁兒來,搖了搖頭:“雖還沒有一敗塗地,可咱們對上太子和長壽,卻是屢戰屢敗。本宮現在真的懷疑,咱們究竟還有多少勝算。”

墨竹聞言,也不吭聲了。周貴妃說得沒錯,一場失敗不要緊,但屢屢失手,真的會嚴重動搖人的信心。

可多想無益,事到如今,她們已經無法回頭了,只能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

……

“妹妹,這次實在是大塊人心。孤就喜歡看周貴妃機關算盡,最後卻竹籃打水一場空的場景。”太子道。

一想起周貴妃對他們兄妹使的那些陰謀詭計,太子便不由暗恨。算計他也就罷了,竟敢算計著讓他妹妹去北戎那種地方,簡直是找死!

與太子相比,寶絡倒是淡定得多,她看著上方的太陽,眯了眯眼:“周貴妃使慣了陰謀詭計,走慣了旁門左道,卻忘了,在旁門左道之上,還有陽光大道。許多時候,在陽光大道面前,旁門左道根本不堪一擊。”

太子看了寶絡一會兒,才由衷地感慨:“妹妹說得不錯。妹妹胸懷磊落,又豈是周貴妃所能比的?周貴妃眼裏,怕是只有她宮前那一畝三分地。”

如此一來,周貴妃會在太子和寶絡面前敗下陣來,便也不足為奇了。

……

北戎人在大夏邊境的城池內徹夜歡慶,北方軍副將柳將軍率著軍隊,在臨城遙望著那幾座失去的城池。

沒有人會想到,己方將領石將軍竟會因為迷戀一個女支子,而輕易地被人暗殺在床上,兵符更是一度被北戎人給盜走。

若非如此,哪怕北戎人再怎麽兇悍,守著堅固的城池,北方軍也不會敗得這樣快,且還是一敗塗地。

雖然後來柳將軍命死士奪回了虎符,但北方軍已是傷亡慘重,士氣大減。再加上,曾經屬於己方的城池落入了對方的手中,往日的易守難攻,便成為了今日令人倍感棘手的一件事。

柳將軍想盡了辦法,也不能阻擋住北戎人兇悍的步伐,更遑論從他們手中奪回已經淪陷的幾座城池,將他們趕回他們自己的國家。

看著自己周圍滿身血汙、神情麻木的老兵,柳將軍嘆了口氣,心中升起一種強烈的不甘。難道,他們就只能看著這群強盜在大夏的領土上作威作福,卻無可奈何麽?難道,他們就只能看著一座座城池在他們的手中淪陷麽?

若是可以選擇,柳將軍情願戰死殉城,也不願像條喪家之犬一樣,被人趕來趕去。

一想到倉庫中堆積著的糧食有一半發了黴,武器更是七零八落,只有二三成堪堪能用,柳將軍心中就忍不住想要站到石將軍的屍體前,將他給活活罵醒。

仗著早年在攝政王叛亂之事中有勤王救駕的功績,又是太後的族親,在邊關作威作福了這麽些年,倒也罷了。可誰能想到,這石將軍竟還貪汙軍餉,且胃口還這般大,簡直就是把家國之事當做兒戲!

這些年來,柳將軍雖隱隱察覺到石將軍有些不妥當,但石將軍畢竟是他的頂頭上司,手中沒有切實的證據,他便不好開口。誰知,等他拿到證據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石將軍倒是被人一刀割破了喉嚨,一了百了,他們活著的其他人,卻還得為他收拾爛攤子。

柳將軍一點兒也不為石將軍感到惋惜,他只惋惜那些在此戰中隕落的青年俊傑。

“將軍,將軍,京城傳來了密旨。”卻在此時,一名近衛沖上前來,將一卷羊皮紙塞入了柳將軍的手中。

那名近衛雖是滿臉血汙,但眼神卻異常的明亮,像是在瀕死之人終於尋到了一點生機。

柳將軍聞言,也一掃先前的頹然,不過,他面上仍然不動聲色,仿佛被他握在手中的,不是京城千辛萬苦送來的密旨,而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卷羊皮紙。

到了自個兒的營帳內,見周圍無人,柳將軍方才命那名近衛調制了一盆汁水端來,然後將空無一字的羊皮紙緩緩浸入了那汁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