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母後莫急,咱們能把她拉下來一次,自然就能把她拉下來第二次、第三次。”長高了許多的寶絡如此道。

今年十歲出頭的寶絡亭亭玉立的,有了幾分小少女的樣子了,只是身體依舊孱弱,行走間,有幾分弱柳扶風的美感。

可如若能夠選擇,她寧願要健康的身體,也不願意要這什勞子美感。她也想像藍初妍一樣,活蹦亂跳的,做自己愛做的事,可她不行。只要她稍微運動過量一些,身上當晚便會不舒服。

說完這句話,寶絡就蹙著眉咳了幾聲。

“可是身上著涼了?”許皇後一見寶絡咳嗽,便顧不上周貴妃了,一疊聲地道:“還不快去宣太醫!你們這些人,究竟是怎麽伺候主子的?看主子穿得少了也不知道提醒一下主子,要你們何用?”

許皇後私下裏頗為溫婉,然而,執掌六宮之權幾年,也培養出了一些威勢來。若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她願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過去,可事關寶絡的身體,再小的事,在她眼裏頭,也成了大事。

見許皇後怒了,寶絡身邊兒的宮人們趕忙跪下請罪。

寶絡拉住許皇後的手:“母後,我身子弱,又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便是平日裏再怎麽仔細,生病也是難免的,您就別怪她們了,這也不是她們的錯。我不久前才著涼過一次,這次症狀與前一次是一樣的,依我看,也不必大費周章地請太醫了,派人去照著方子抓些藥,也就是了。”

許皇後心中雖憂慮,也知道寶絡是對的,遂嘆了口氣:“哎,母後一見你身上難受,心裏頭便難過的很,恨不能以身相待。”

“母後,別說傻話了,您若是病倒了,只怕這執掌六宮之權又要落到不知道哪個妃嬪手中了,屆時,誰來庇護我和太子哥哥呢?”寶絡握著許皇後的手,依戀地將臉頰貼在她的一只手上:“母後,我只願你和太子哥哥能夠一直好好兒的,所以,別再說這種話了,好嗎?”

許皇後沒有回答,她看向寶絡的眼神中,有些憂郁。她待寶絡的心情,與寶絡待她的心情,是一樣的,這讓她怎麽答應寶絡呢?

許皇後常想,若不是為了她和太子,寶絡不至於如此殫精竭慮。興許,她的身子骨就能好點兒呢?

不過,這話,她沒有對寶絡說。她知道,寶絡是不可能徹底放下她和太子的事不管的,眼前的局勢,也不容易她們這麽做。說多了,反而讓這孩子難過。

“皇後娘娘,安國公夫人聽聞公主一到天涼時便容易咳嗽,便特意送了些上好的雪梨到咱們鳳儀宮來。聽聞雪梨最是清肺止咳,不若奴婢給公主燉一盅冰糖雪梨來?”許皇後身邊兒的宮女芳菲問道。

說這話時,芳菲還特意瞧了寶絡一眼。

雖然安國公府是以安國公夫人的名義將這雪梨送到宮中來的,但鳳儀宮與安國公府近年來也算是常打交道的,又豈會不知,那雪梨,實際上是安國公世子藍承宇特意尋了來給寶絡的?

這些年來,藍家兄妹與寶絡走得近了,感情越發的好。妹妹藍初妍性子活潑些,對寶絡的關心常常溢於言表;哥哥藍承宇則要內斂一些,但他對寶絡的關心,一點兒也不必藍初妍少。

藍承宇不會說什麽好聽的話,但若是寶絡需要什麽,他定會率先找到,然後送到寶絡跟前來。

有時,就連許皇後,都感慨於藍承宇的細心。

許皇後曾私下裏對芳菲說:“若不是皇上絕不會答應藍家與寶絡的婚事,承宇與寶絡倒是極配的,身份地位相配,性子相投,最關鍵的是,承宇那孩子對寶絡是真好。他是真的把寶絡放在了心裏頭。”

“眼見著寶絡一日日長大,身子卻還是這般孱弱,本宮這心裏頭便發愁。將寶絡交給誰,我都是不放心的。唯獨交給承宇,我還能放心些。”

芳菲沉默了一陣,也道:“藍家是皇上的母族,也是皇上手中的匕首。若是藍世子尚了公主,藍家就會成為太子殿下的助力了,這種事,皇上定不會應允的。”

她雖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長年累月地跟在許皇後的身邊兒,對昭德帝的心思也算是有幾分了解。

自打三年前鄭禦史死諫昭德帝後,昭德帝雖迫於壓力,加重了對周貴妃的處罰,將後宮大權完整地歸於許皇後之手,素日裏開始注重維護許皇後的威嚴,但與此同時,他卻也更加忌憚東宮一脈。在這種情況下,昭德帝定然不會願意東宮再增加助力。

芳菲甚至覺得,倘若藍家真要尚公主,尚一個母族不顯、自身無寵的公主的可能性,都比尚自家公主要高。

正因為許皇後知道藍承宇與寶絡幾乎不可能在一起,所以,哪怕她覺得藍承宇與寶絡頗為相配,這個念頭也只在她的腦海中停留了須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