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冬季台伯河水勢大,也是透骨冰涼,喬婭墜入河中那一刹那,沒有被弟弟親手推下河憤怒,也沒有命不久矣不甘,她任冰涼而洶湧河水包裹周身,忽然就想到了入了冬之後就被自己嫌棄凱厄斯。

“都是這麽冷,還不如死在他懷裏呢。”

*

“那是如今亞西比德手下最鋒芒畢露年輕人了,名字叫西奧多羅斯,今年才十九歲,但是營裏很多老兵都不是他對手,再給他幾年,他名字一定會響徹整個提洛同盟。”

一個沉厚有力聲音代替了水流聲灌入了喬婭耳朵,她晃了晃腦袋,然後猛地睜開了眼,屬於夏日陽光代替了渾濁台伯河水湧入了她視野,她有了那麽一瞬間恍惚,等再定神之後,便看見坐在自己對面一個中年男人,他正舉著酒杯,朝她傾斜致意,隨後仰頭一飲而盡。

讓喬婭驚訝並不是自己並不認識這個中年男人,也不知道對方說著一口流利希臘語,而是他身上衣服。

他披著一件藍色肩部固定式希瑪申,這是古代希臘男女間極為流行一種披身式長外衣。

這是一個酒館,似乎就開在了鬧市之中,酒館中人聲鼎沸,每個人都身著顏色不一、款式各異希瑪申,連著那些充斥了耳畔喧鬧之聲,也都是喬婭聽著頗有些吃力希臘語。他們大多三五成群,聚在一處,高談闊論,在討論戰爭,討論以雅典為首提洛同盟以及以斯巴達為首伯羅奔尼撒同盟,以及在諾丁姆戰役中大敗逃走雅典海軍主帥亞西比德。

這個時代,是近兩千年前伯羅奔尼撒戰爭時期。

她看見自己伸出了右手,舉起了酒杯,這只右手有著極為健康膚色,連皮膚都帶著幾分粗糲之感,胳膊與小臂肌肉緊湊而有力,如果不是腕骨細了些,她幾乎要以為這只手屬於男人。

當然,這只手不屬於她。

此時此刻喬婭,滿腦子都處於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疑惑和驚恐之中,並未留意到坐在對面中年男人說了什麽,直到她聽見自己發出了一個洪亮而極富朝氣聲音:“是麽?十九歲小夥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喝酒,要不我去跟他碰一杯?”

說著,這個身材健美女子便擡起了頭,強行帶著喬婭視線,穿過一個個古老而又陌生面孔,找到了一個身著鎧甲,坐在角落處金發少年。

少年戰甲色澤晦暗,像是經歷過了太多次戰爭,與一個人純真一道被戰火所磨滅,裸露著胳膊上也帶著好幾道新舊不一傷痕,然而與這一身行伍之氣不同,他金發燦爛得就像是夏季朝陽一般,柔順地垂在他肩甲之上,他似乎覺察到了這個女子視線,微微側過了頭,露出了一張極為精致臉,以及一雙充滿了戾氣琥珀色眼睛。

僅僅一眼,喬婭覺得自己意識就在這具陌生軀體之中,徹底地僵硬住了。

這是喬婭非常熟悉一張臉,以及無論形狀還是神采都深深鐫刻於心眼睛,只不過在她認識凱厄斯時候,這雙眼睛已經是代表著非人類血色,而此時此刻凱厄斯,或者說是雅典戰士西奧多羅斯,還是一個徹頭徹尾人類。

“這小夥子倒是長了一副好相貌。”這名女子道。

坐在她對面中年男人苦笑著說:“卡珊德拉,不是我沒有提醒你,西奧多羅斯這個小夥子雖然年紀小,但是武藝過人,下手又狠,是有不少人覺得他長得好看就對他輕薄了一些,但是下場都很慘,我知道你喜歡長得好看人,可你千萬不要去招惹他。”

名叫卡珊德拉女子笑了幾聲,然後說道:“比起長得好看人,我更喜歡錢。”

也許是凱厄斯在這個名叫卡珊德拉女子眼中真不如錢,卡珊德拉只看了他一眼,便又收回了自己視線,而喬婭意識受困在了她身體裏,無法自由控制,也只能跟著她一邊喝酒,一邊與坐在她對面中年男人一道談論起如今戰爭形勢起來。

這處喧鬧酒館並不在雅典,也不在斯巴達,而是屬於雅典盟友色雷斯,色雷斯人勇猛好戰,幾乎每一個壯年男子都是一個強大雇傭兵,同時他們也喜歡美酒、喜歡跳舞,更像是一個遠離了秩序自由之地。

雅典主帥亞西比德在諾丁姆一役敗於斯巴達主帥萊山德之後,為了逃避責罰,便帶著親衛,逃到了色雷斯,成為了當地一支極為強大雇傭兵組織。

而他這一走,雅典海軍節節敗退,頹勢已現,色雷斯這一家鬧市酒館中,每一個人都在說,斯巴達會成為戰爭最後贏家。

“卡珊德拉,你是斯巴達人,你希望斯巴達贏嗎?”那個坐在卡珊德拉對面中年男人問道。

卡珊德拉笑了幾聲,說:“你忘了我跟你說過嗎,我早就不是斯巴達人了。”

喬婭意識被迫跟隨著卡珊德拉在色雷斯人領地裏晃了許多天,她看見卡珊德拉在酒館中與人高談闊論,也看見卡珊德拉與相貌姣好男男女女互相**,還曾通過河面上倒影看到過自己這個宿主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