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2/2頁)

她在裏卡多的房間裏待得最久,還按照艾吉奧給的方法,打開了裏卡多書房的暗室,但是暗室裏除了一個空空如也的箱子,便什麽也沒有了。

她有些失望地從屋子走到了走廊上,正準備繼續爬上三樓去,卻用眼角余光瞥見了身後的一道黑影,她猛地往後扭頭,身後卻也只有一條空蕩蕩的走廊。

而這一扭頭,卻讓她留意到了中庭花園裏,那個早已吐不出水柱來的噴泉旁邊,有一朵孤零零的康乃馨。

喬婭晃了晃腦袋,覺得大概是自己前一天沒有睡好,以至於產生了幻覺。她呼出了一口氣,走到了走廊扶手邊緣,盯著樓下的那朵獨自盛開的康乃馨看了半天,然後右手撐著扶手,整個身體便躍過了走廊欄杆,從二樓跳了下去。

她緩步走到了噴泉旁邊,像一個騎士一般單膝跪地,伸出手來想將那支康乃馨折下來,指腹剛碰到花萼之下時,又僵硬住了。

如果瑪蒂娜在的話,應當不會想讓這棟屋子裏最後一條鮮活的生命也因她折損吧。

過了許久,她嘆了一口氣,縮回了手,站起身來,踏過滿地的雜物,沿著階梯,走過了三樓的走廊,一直走到了瑪蒂娜的房門前。

與一樓以及二樓的混亂不同,三樓的走廊上沒有任何被隨意丟棄的東西,只有厚厚的一層灰塵,證明著一年來都不曾有人踏足過此地,她推了推房門,而房門也在她意料之外地,發出了一聲木料摩擦的吱呀聲,開了一個小小的縫。

瑪蒂娜的房間是背街的,到了午後陽光最為猛烈的時候,房間裏也並沒有多少光亮,甚至還有些陰冷,堪比沃特拉城的沃爾圖裏城堡。而一年過去,這間屋子除了潮氣更甚之外,與一年之前沒有任何差別,甚至連放在桌上用來給瑪蒂娜盛藥的陶制碗都還放在遠處,只不過裏面剩下的藥渣已經變成了黑色,看不清楚原有的模樣。

這間屋子是除了喬婭的房間之外,沒有任何被翻動痕跡的,大概是因為瑪蒂娜死於癆病,而被黑死病折磨了上百年之久的佛羅倫薩人位於此類瘟疫的恐懼早已銘刻在心,連三樓的樓梯都不敢踏足。

喬婭在房間裏面走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任何可以藏匿線索的地方,她走到瑪蒂娜的床邊時,還看見那朵放在枕邊的康乃馨幹花,她的腳步頓了頓,彎下腰來,捧起那朵幹花,然而她的手剛剛觸碰到花莖,枯萎的花莖便像是摔在了地上的陶器,碎成了許多片。

她整個人僵硬起來,然後便拼命地想要將那些幾乎碎成粉末狀的花莖拼湊在一起,然而指腹卻在幹花下方,觸碰到了床單之下的一件硬物。

她愣了愣,小心翼翼地掀起了床單一角,然後在原本放置康乃馨幹花處之下,看見了一本厚厚的書籍。

而這時,她聽見床底下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其中還有一個人道:“長官,我親眼瞧見窗戶裏有人影的,這間屋子裏已經被鎖了這麽久了……”

她當下也顧不得那朵碎成粉末狀的康乃馨了,抓過那本藏在瑪蒂娜枕邊的書籍便塞進了懷裏。然後飛快地沖出了這間屋子,跳上三樓扶手,又折身躍起,雙手抓住了屋檐,爬上了屋頂,貓著腰在屋脊上行走。

此時已接近傍晚,斜暉將她的影子投向了屋頂的另一邊,她整個人趴在屋頂的角落,從她的角度,可以看見一隊衛兵正圍著托蒂宅仔細搜尋,而這時,街尾有人喊道:“快來,那邊有異常!”

正準備破門而入的衛兵聽見同僚的呼喊,便收起了武器,迅速集結,向著同僚指的方向趕去了。

喬婭呼出一口氣,稍稍放下心來。

在她原本的印象中,佛羅倫薩的衛兵並不會如此嚴密巡邏,而托蒂宅並不位於佛羅倫薩居住人口最多的區域,所以管轄這一個區域的衛兵並不多,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這麽多衛兵集結於托蒂宅附近,而看這些衛兵的緊張程度,似乎是處於高度警戒狀態。

難不成最近的佛羅倫薩不太平?

此時,夜幕將橘紅色的夕陽驅趕開來,隨著天色逐漸變暗,河對岸的中心區域的燈光也斑斕起來。

晝夜交替之際,她站起身來,隔著阿諾河與層層疊疊的紅色屋頂,看見了領主宮獨特的城垛,以及城垛之上,掛著鳶尾花旗幟的領主宮塔樓。

她剛朝前邁出一步,忽然又感覺到一條黑影闖入了她的視野角落,她猛地回頭,她的身後只有空蕩蕩的,層層疊疊的,在夜幕之下失卻了紅色的艷麗色澤的城市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