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3頁)

而傑弗裏在將將學會踉踉蹌蹌走路的時候就已經不是省油的燈了。

他愛哭,特別愛哭,就算哭得喘不過氣來,也會結結巴巴含含糊糊地說:“姐……姐……”

那時候身體年齡僅僅七歲的喬婭曾經為了哄他睡覺,抱著他在床榻上哄了一夜,第二天早晨起床時,手臂酸麻得幾乎擡不起來。

中世紀羅馬人民苦不苦她不知道,反正她覺得自己挺苦的。

上周,胡安開始接觸馬術,馬術老師知道他魯莽的性子,特地選了一匹性格溫馴的亞成年小馬給他。他費勁地踩著馬鐙爬上馬鞍之後,對韁繩和馬鞭還極為陌生的時候,看見只比他大一歲的切薩雷已經在馬場上縱橫馳騁了,眉頭一皺,牙關一咬,右手高揚,將手中的馬鞭狠狠地抽在了胯/下馬臀上。

然後,他就在自己的床榻上躺了一周的時間。

“馬術老師就是故意的!”躺在床榻上的胡安一邊由侍女服飾著喝下一杯加了冰塊的葡萄酒,一邊恨恨地說,“他就是故意想讓我在切薩雷面前出糗,所以選了一匹脾氣最烈的馬給我,等我腿傷好了,我一定要讓父親趕走他……不!我要把他扔進台伯河喂魚!”

他語氣說得惡狠狠的,咬字也很重,以至於被還沒有咽下去的葡萄酒給嗆到,開始劇烈地咳了起來。

這也不是胡安第一次被嗆到了,他嬰兒時期嗆母乳,童年時期嗆牛奶,長大了三天兩頭嗆葡萄酒。

早已習慣的喬婭坐在他床前的一把烏木制的但丁椅上,懶洋洋地靠著椅背,聽見他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也不著急,只是垂著頭翻著從自己房間裏帶來的那一本古希臘史書。

正翻到伯羅奔尼撒戰爭末期,提洛同盟之首的雅典某一所神廟內,阿波羅神像被人毀掉了頭部,而至今肇事者仍未找出。

在侍女的幫助下終於止住喘咳的胡安一手抹掉眼眶的淚花,扭過頭去看她,有些委屈地說:“喬婭,你是來看我的還是來看書的!”

喬婭擡起眼簾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來你這裏看書的。”她把書往胡安眼前晃了晃,“阿德裏亞娜現在估計不想看到你,所以我剛好可以在你這裏看看書。”

胡安盯著她看了好幾分鐘,然後從鼻子裏擠出一聲哼來:“我懂了,你就是更疼切薩雷和盧克蕾西亞一些,你一點都不愛我。”

喬婭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經歷這種死亡問題,類似於“我跟盧克蕾西亞同時掉進台伯河你會先救哪一個”。

她合上書,一手抱著書籍,走到床榻前,一腳踩過刻著古羅馬渦卷花飾的地台,坐在了胡安的身邊。

胡安剛準備扭過身背對她,卻碰到了自己受傷的那條腿,疼得發出了一聲吸氣聲,喬婭揉了揉他後腦勺的棕色卷發,說:“胡安,你都多大的孩子了,還撒嬌。”

“你自己也說了,我還是孩子。”胡安沒好氣地說。

喬婭笑了笑:“那上次去父親宮邸時,我怎麽聽你對著父親拍著胸脯說你已經長大了,可以學騎馬了。”

胡安:“……”

他跟盧克蕾西亞吵架的時候使出了自己在演講課上學到的所有東西,不過面對喬婭偶爾的擠兌時,他總是憋不出一句話來。

“你再不扭頭來看看我,就看不到了。”喬婭又說。

胡安立馬扭過頭了頭,瞪大了眼睛看她:“為什麽!父親要把你嫁出去了嗎?”

喬婭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動起來,她在自己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胡安.波吉亞還是個十二歲的孩子,於是平復心情,輕輕敲了胡安的腦袋一下,然後從床榻上起身,說:“我過幾天要去一趟佛羅倫薩。”

“去佛羅倫薩做什麽?父親要把你嫁到美第奇家族去麽?”

喬婭:“……”他還是個孩子。

喬婭木:“並不是。”

“不是?”胡安撓了撓頭,“難道是帕齊家族?不對啊……他們家族已經在美第奇家族的打壓下沒落了,父親應該不會把你嫁到帕齊家的……”

喬婭:“……”他還是個孩子。

“我要去向父親抗議,喬婭決不能嫁去帕齊家族!”

喬婭:“……”他就算還是個孩子又怎麽樣呢。

她將那本《十日談》敲在了胡安的頭頂,說:“盧克蕾西亞說得對,有時候真的不能聽你說話超過三句,要不然會有想要打你的沖動。”

……

傍晚時分,喬婭抱著書從胡安的房間走出來。

這個時間,羅馬城夏季的燥熱隨著天邊橘色的晚霞一道,開始了今日的謝幕儀式。而白晝期間僅靠加冰葡萄酒續命的喬婭,也終於能從灼熱的溫度中得了幾分喘息的機會。庭院回廊的科林斯式立柱下的掛著幾盞黃銅吊燈,燈上已經燃起了火焰,火光的艷色,與晚霞交織一處,映得階梯下的那一叢叢虞美人格外的美麗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