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程浪覺得自己在玩命。

起初是被她一句“別走”按下暫停,後來成了自己跟自己較勁。

史蒂芬曾說,他的心理疾病是社交恐懼症的一種,俗稱“恐女”,不過他已經在之前的治療中克服與女性正常交流的障礙,僅剩對與女性肢體接觸的抵觸,所以他的症狀在同類患者中不算嚴重,如果他能接受清心寡欲一輩子,可以就此停止治療。

但從醫學上講,就像畏懼社交的人實則極度渴求溝通,他越抗拒女性,越證明對女性是渴望的,史蒂芬覺得這很令人惋惜——一個財富、權力、地位、皮相什麽都不缺的男人,卻無法擁有一段正常的愛情,所以建議他別把精力浪費在與藥物、心理醫生的鬥爭上,而去嘗試自主脫敏。

程浪遲遲沒有下定決心,直到那夜對徐翹見色起意。

他承認自己不是個“好人”,最初撩撥徐翹,很大一部分原因包含著脫敏的私心,所以當他發現她不是最合適的對象後,第一時間收了手。

但眼下,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這些日子,他所了解到的徐翹,並不像表面上那樣強勢奔放。她的高傲,也讓她絕不會做用身體倒貼男人的事。

那她為什麽不能是他的選擇。

至少比起其他漂亮的皮囊,她比她們還多了些可愛。

除了脫敏以外,他們不是不能繼續發展。

程浪在這場漫長的僵持中,從被動地被她攥著手,到保持深呼吸,忍受著煎熬去一點點反握住她。

史蒂芬說,這疾病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麽不好攻克。如果說,治愈它需要一百步,那麽他百分之九十的時間,很可能都會花在第一步。

反過來講,一旦邁出第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都不難走。

可惜“周公不作美”,徐翹正好在他反握住她的時候驀然蘇醒,盯著他愣了幾秒,然後“啊”地驚叫起來。

程浪立刻松了手。

徐翹驚魂未定地連滾帶爬躲到床角,一把拍亮房間頂燈:“色狼!你這個大色狼!你在對我做什麽?”

程浪平息著急促的呼吸,啞聲道:“我不是……”

徐翹抱起枕頭護在身前,怒目瞪他。

氣都急了,汗都流了,聲音都啞了,還說自己對她沒有非分之想?

她越想越慌,匆匆檢查身上衣物,一邊腦補程浪對她醬醬釀釀的畫面,氣得淚花直冒:“你這人怎麽這樣啊——”

程浪舉起雙手以證清白:“你冷靜,我只是來給你送信,是你先抓了我的手,或許你可以回憶一下剛才夢到了什麽。”

徐翹一愣,抽抽搭搭地回想起來。

她夢到了什麽?哦,她好像夢到了一金庫的鈔票,有人告訴她,這些都是她的,結果話音剛落,金庫頂忽然破了,大風刮進來,滿屋子的鈔票全都嘩啦啦隨風飛舞。

她著急地去堵頭頂窟窿,死死拽著房頂那一角不放。然後不知哪來一股蠻力,活活把她給拽開了,她就這麽眼睜睜看著鈔票一張張飛了出去……

“想起來了?”程浪試探道,“你嘴裏在喊別走,是不是夢到了委屈的事?”

那可不?到手的錢不翼而飛,簡直太委屈了啊!

徐翹點點頭,揩揩眼角:“我可真是太難了……”

程浪松了口氣,把手放下。

不料徐翹又猛地擡起頭來:“等會兒,給我把手舉好了!”

程浪好氣又好笑,忍耐著重新舉起手。

“我抓你手,你不會撒開嗎?”她質問道。

程浪噎了噎。

那種情況,是個男人都沒法撒開吧。

“我看你有需要,舉手之勞就沒動。”他答。

“那你老老實實給我抓著,為什麽反過來摸我?”

“……”

徐翹又開始聲淚俱下:“你就是對我起了色心。”

程浪頭有點疼:“我沒……”

“你有!有就說有,敢做不敢當,算什麽男人?”

“行,我有。”程浪被她哭煩了,揉著耳朵點了點頭。

“你承認了,你果然是個色狼!趁人生病睡著做這種事,算什麽男人?”

“……”

沒有也不是男人,有也不是男人。

反正他就不能做人了是吧。

程浪把頭別開,視線在白墻上聚焦片刻,讓自己冷靜下來,重新看向床上的淚人,控制著語氣說:“別哭了行嗎?”

徐翹其實也不是真哭包,只不過近期壓抑太久,忽然間找到一個宣泄的口子,借題發揮出來罷了。

她搖頭:“不行,我又沒在你家裏哭,礙著你了?”

“哭多了可能會導致急性青光眼。”

徐翹淚腺都打了個頓:“什麽玩意兒?”

“就是可能會瞎的意思。”

“你騙人!”

“你可以……”程浪轉過頭,正要指著外邊說“你可以去問問你朋友”,一眼看到三顆腦袋,左門框那邊歪著的兩顆是郁金和埃利奧,右門框那邊歪著的一顆是高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