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魚海從小就知道自己和其他的兄弟不一樣,因他是長孫。

在農村有句老話: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在家裏,不僅老太太疼自己,老娘更是寵著他。

誰讓老娘自從生下自己後,腰板就挺直了呢?

所以在自家的小家裏,他誰都不怕。

更是小家裏說一不二的存在。

但他怕三叔家的小堂妹——魚阿蔻。

別看阿蔻整日裏都是笑眯眯、外表瘦瘦弱弱的。

可他知道這妹子揍人有多疼。

當年年少的自己在外面和別人吹牛時,曾說了一些——

【三叔也太笨了,拿菜團子跟別人換一半首飾不就不用送命了?要是我……】之類的話。

本是無心說出來的,但不知哪個缺心眼的把這話傳到了魚阿蔻的耳朵裏。

於是,比他小了8歲、才10歲的小堂妹,面無表情、眨著雙黑眼珠子滲人的柳葉眼,二話不說的把自己按在地上錘了一頓。

任他怎麽用力、怎麽掙紮,都掀不翻坐在他後腰上的小堂妹。

且她下手極黑,揍的他疼的差點滾在地上哭爹喊娘。

被揍過的他,躺在床上剛跟老娘告狀兩句,老娘還沒來得及找魚阿蔻算賬,她就又從窗戶摸了進來,當著老娘的面,把自己再次揍了一頓。

揍的他疼的差點沒暈過去。

現在他都記得,當時身高才四尺的魚阿蔻舉著小拳頭威脅他,黑黝黝的眼珠子透著冷光。

“魚海,下次再讓我聽到你說我爸,我聽到一次揍你一次,敢告狀,同樣對待。”

那次挨揍,讓他躺在床上躺了十天。

本來不用那麽久的,但老娘不信邪的去找小堂妹罵了一次。

於是,她又翻了次窗戶。

……恐懼。

當他終於能下床去找奶奶旁敲側擊的說這事時。

奶奶竟然拍著身上不存在的灰,神色淡淡的說:“牙齒和舌頭還打架呢,別說兩個人了,你倆打起來的時候,你記得讓著點你妹妹,她還小。”

然後,就沒然後了。

摔!誰打誰啊?他就不信奶奶不知道他為啥在床上躺了十天!

說好的大孫子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呢?

騙子!

更讓他恐懼的是,他上午找的奶奶,下午小堂妹再再再次從窗戶翻了進來。

面無表情、黑黝黝的眼珠子把他從頭到腳掃了一遍。

然後…

開揍。

從此後,他懂得了一件事。

小堂妹是個說得出就一定會做得到的人。

所以這會魚海看到魚阿蔻的臉色,再瞄到桌子上的指印,身子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

忙沖兩兒子奔去,嘴裏討著好,“波波、濤濤不哭了啊!都怪爸這張嘴饞,快來讓爸爸抱抱。”

濤濤眨著雙紅腫的眼睛回頭看了一眼他,隨即又扭回頭趴在祖祖的肩膀上哭。

魚奶奶瞪著大孫子,搖晃著曾孫的身子哄,“都是你爸的錯,你看祖祖打他替你出氣哈。”

伸出手重重的在魚海的胳膊上拍著,“啪啪啪”的響聲十分脆亮。

魚海感覺到背後的視線快把自己的背給灼出兩窟窿來,也顧不得胳膊上的疼痛了,繞到奶奶背後,和兒子面對面。

五指並攏成掌,在自己的嘴巴上輕輕抽了幾下,“對!都是爸這張饞嘴的錯,爸爸的嘴不聽話,爸這就打它。”

被魚溪抱著的波波看的破涕而笑。

濤濤則是理都不理,把臉埋在祖奶奶的脖頸處。

魚海知道小兒子氣性大,卻沒想到這麽大。

主要是他平常跟兒子接觸不多,兒子都是奶奶和妹妹們帶著的。

見狀踢了一下老婆李紅的凳子腿,“給我拿一毛錢,我帶著兒子們去供銷社買米花糖。”

“還吃,兒子都哭成這樣了,你這當媽的也不知道哄哄,心咋這麽大?”

李紅用掌根抹掉下巴上沾著的菜汁,“沒錢,咱家的錢不都讓阿蔻拿去讀書了?不到年底分工分,我哪兒來的錢給你?”

“再說了,兒子不和我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天天忙著下地掙工分,誰知道家裏的人怎麽教的…就沒見過教娃不跟娘親的人家…”

魚阿蔻的眼睛眯了起來。

魚奶奶瞬間炸了,怒氣沖沖的抱著魚濤起身指著李紅,“咋滴?聽你這話音的意思是說你兒子是我們教著不讓他們跟你親了?說這麽沒良心的話,也不怕老天爺看不下去,一道雷劈死你!”

“咱家誰不出工掙工分?不止出工,湖娃下地回來又是挑水又是拾柴,拉泡屎的功夫還能轉去自留地裏忙活。”

“溪囡回來不是洗衣服就是跟著我忙前忙後。”

“更別說蔻囡了,只要下地那就是妥妥的十工分,你出去看看咱村上學的孩子有誰像蔻囡,一放假就去掙工分的?”

“就你們兩口子眼裏沒活不說,自己的孩子還不帶,一個下地了就往村口一坐,扯著嗓子眼跟別人吹牛皮;一個你,掙著5工分不說,還天天舔著張臉叫累,下工回來就攤著四個蹄子,學王八往床上一躺,雷打身上,王八頭都不帶露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