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寒露(03)(第2/3頁)

寧樨睜大眼睛。

“對不起,我現在就刪掉。”

“如果你拍得還不錯,也不是一定要刪掉的。”寧樨朝他伸出手。

他將相機從肩膀上卸下來,因為看見寧樨用的是佳能,怕她不熟悉他這一台尼康的按鍵,偏過身體,幫她打開相機的照片瀏覽。

第一張就是寧樨。拍到她正在與墻上照片對視的三分之一側臉,就構圖和色調而言,好像沒有張博源誇得那麽神乎其神。

再往後翻,他拍的街景就完全不一樣,沒有一張是常規角度,也不注重畫面第一眼的好看,劍走偏鋒的取材,和不能看懂的表達意圖,有三分森山大道的神韻。

周璟問:“我能看一看你的嗎?”

“你不是關注了我的微博?我的風格就是那樣,用會長的話說,一個不思進取的寫真攝影師。”

張博源替自己申辯:“我原話有這麽刻薄?”

周璟笑說:“博哥可能只是羨慕找你約拍的女生多。”

張博源說:“不要亂說話啊,我有女朋友的。”

一個上午過去,大家收獲頗豐,當然,可能只有寧樨的收獲是除了照片之外的其他——她逛了一路,每遇到小吃店都要嘗一下。

中午在一家老字號餐廳吃飯,坐在二樓可將底下延伸一路的古舊建築收入眼底。張博源當然不會放過,架起相機。

寧樨則和周璟坐下,倒茶,閑聊。

寧樨問周璟:“你是哪一個院的?”她對周璟印象不錯,想要再多一些了解。

“事實上,我不是你們學校的,我是崇城醫科大學的。”

偏偏,怎麽是學醫的?

有一個瞬間,寧樨不想和他繼續接觸了。心裏另一個聲音卻在阻止,天下學醫的人那麽多,每個你都要避開嗎?

安靜了好久,就在周璟以為這個話題已經結束的時候,寧樨又問:“學醫的是不是很忙?”

“所以出來拍照的機會不多。”

“但是你有天賦,不跟會長一樣往職業方向發展嗎?”

“我也同樣喜歡醫學,”周璟笑說,“比較起來,還是只能將攝影作為愛好。”

周璟讀大二,只比她大一歲而已,可以將他劃分到同齡人的範疇。但是,他有一種其他同齡人不具備的靜定與自信。

這天分別,寧樨與周璟交換了微信號。

張博源是先將寧樨送到學校,再送周璟回家。寧樨跳下車,周璟微微躬著身體朝外看,笑說:“如果你有空的話,過幾天要不要一起去看展?”

“我明天下午回家,”寧樨笑說,“如果那個展不會馬上結束的話,開學以後或許可以去。”

一到晚上,天氣更冷。

寧樨把圍巾往上拉,蓋住半張臉,加快腳步往宿舍走。

不喜歡冬天,雖然真正寒冷的時間不長,卻要拉上一整個深秋和一整個早春,作為它出場和離場的伏筆與尾聲。

宿舍裏沒有人,打開空調之後,要過好長時間,空氣才會漸漸升溫。

她在桌前坐一會兒,體會一種平靜的孤獨。她不排斥社交活動,不排斥任何熱鬧的場合,但是也並不留戀,可以迅速抽離。

可能,交際的需求已經被蘇雨濃和蘇昱清滿足,就沒有再去結交其他親近朋友的動力。

寧樨打開手機聽歌軟件,調出自己的歌單,隨機播放,然後從衣櫃搬出行李箱,收拾回家要用的東西。

打開行李箱,沒想到裏面還有一只紙袋。寧樨有一瞬間的怔忡,想起來紙袋裏是什麽——

今年的生日前後,池小園給她寄來生日禮物。除池小園送的一支香水,還附帶一個二十厘米左右的小畫框。畫框裏是一副毛筆所繪的靜物畫,寥寥幾筆勾勒一棵樹,樹後有月,樹上有花,樹下有石,石上臥一只姜黃色的小貓。題詞: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

不看落款,也知道是溫嶺遠的手筆。

當然不會把它拿出來,擺在時時都能看見的位置,於是一收到就塵封。

在猝不及防的時候,又看見它。現在,寧樨沒有那麽擰巴了。抽出紙巾,將畫框玻璃上落的一些灰塵擦幹凈,擺在桌面上。

很有趣的一副小畫,不應該使它蒙塵,畢竟,這有可能是她從溫嶺遠哪裏收到的,最後一份生日禮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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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樨回南城沒有停留多久,初四就回了學校。

回去的這幾天,寧樨一直在和周璟斷斷續續聊微信。

寧樨考慮要搬出去住,因為學校晚上十一點斷電斷網,有時她需要加班加點給照片做後期,就很不方便。

周璟是本地人,自告奮勇要帶她去找房子。

初五,他們在上回的咖啡館碰面,然後去附近小區找房子。

在打過幾個房東的電話,都被告知不在家的時候,他們才意識到犯了一個常識性的錯誤,現在,還在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