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5/7頁)

沒有什麽比國事更重要了……

命令士卒們臨時做了個擔架,擡著高靖廷,盡量平穩前進,減少顛簸,以免高靖廷痛苦。

羅文琪立馬隊伍最前方,銀槍一指,喝道:“班師回城……”

大漠浩瀚無垠,白色的飛羽軍猶如一道箭,向邊城急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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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氣息漸漸濃了,邊城掩在綠浪也似的草原中。遠遠望去,各色野花點綴其間,微風中半人高的長草輕輕頷首,蝴蝶時而棲落,時而嬉戲。活潑的溪流與飛過的鳥兒和諧鳴奏,草原一派春意盎然。

西北都護府內綠色成蔭,移植的桃花雖然只開了零星的幾朵,可也讓人興奮不已。在荒涼的邊地,這等春色已讓人陶醉了。

一陣吵嚷聲破壞了都護府的寧靜。

“拿走,我什麽藥都不吃!”

聽到這低沉而富於磁性的聲音,過往將士們誰不知這是他們的驃騎大將軍高靖廷?

跟著桑赤松的公鴨嗓便高叫起來,“不吃藥你的傷能好嗎?少啰唆,快吃。”

“不吃,出去,這是軍令!”

“胡說,現在不是在帥堂,家裏我是你舅舅,長輩,你得聽我的……喂,不理我?你給我吃藥!”

羅文琪進來時便看見大家無不掩耳而逃,好生奇怪。聞聲來到後堂,只見桑赤松站在臥房外,正使勁嚷嚷,氣得只差沒踹門了。

“吃個藥也這樣興師動眾的?”

桑赤松嚇了一跳,回頭瞧見羅文琪含笑的面容,頓時抓到了救星,“羅將軍,你來得正好,替我勸勸大將軍,讓他喝藥吧。”

“大將軍不肯吃藥?”羅文琪覺得不可思議,“又不是小孩子,怎麽會怕吃藥?”

桑赤松推著羅文琪道:“你先想辦法讓他吃藥,我再告訴你原因。”

好笑地搖搖頭,端了藥走進房間。

“大膽,誰叫你進來的?”坐在床上的人正欲發作,卻在看清羅文琪清俊絕俗的面容時而呆住。

高靖廷因病而顯得消瘦,可一雙鷹聿般的眼睛仍舊銳利如昔,閃爍著精光。

“你傷勢纏綿不愈,是因為不肯吃藥的緣故?”羅文琪總算明白,回來十幾天,為什麽高靖廷傷還是沒一點起色。

“我的事,不用你管。”高靖廷神色冷淡。

如今羅文琪對這張冷臉一點也不覺可怕,只覺好笑,順勢坐在床邊:“大將軍受傷是因文琪而起,假如因此傷重,文琪萬分不安。這碗藥怎麽都得請大將軍喝下去。不喝的話,文琪只好在此坐等。”

高靖廷不可置信地望著羅文琪緊繃的臉:“你不走?這是我的房間,你……你……”

“大將軍要是還不肯喝,就是在懲罰文琪的失誤。文琪情願自罰,罰俸、降職還是罰打,請大將軍明示。”

“你……”高靖廷口才哪有羅文琪便給,說得無話可回,要是再不吃這碗藥,他都覺得自己罪大惡極,不可原諒似的。萬分不情願地瞪了羅文琪一眼,搶過藥碗一口全喝了,苦得齜牙咧嘴,差點沒吐出來。

羅文琪笑得猶如狐狸一樣得意:“看來大將軍也有服軟的時候啊……”

趁高靖廷怒叫還沒出口,抓起桌上的蜜蒸糕便擲去,恰巧堵住了高靖廷的口,大笑著跳出門外。

“混蛋羅文琪,你給我回來……”聲音戛然而止,咬了一口香甜的蜜蒸糕,向來冷峻的面部線條變得十分柔和,泛起了笑意。

今天的蜜蒸糕好像比平時格外好吃……

門外,桑赤松挑起了大拇指:“好,還是你有本事,一勸就成,有什麽秘訣沒有?傳授一下吧……”

“哪有什麽秘訣,不過連哄帶騙而已。大將軍為什麽寧願捱痛,也不願吃藥?”羅文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陽光從枝葉疏落的縫隙中照下來,映在那微顯蒼白的臉上,反射出淡淡的光暈。

桑赤松也依著石桌坐下,摸摸白胡子,老臉皺起一副苦相。

“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當年,我姐夫深愛我姐姐,只因我們桑家貧寒,高家又是世代簪纓,封過公侯,怎麽能娶貧家女子為正妻?我姐夫據理力爭,甚至想和我姐姐出走,可惜,到最後,還是屈服了。只是苦了我姐姐,嫁入高家為妾……”

聽到這裏,羅文琪隱隱已經明白了一點什麽。

桑赤松想起往事,嘆息不已:“姐姐和姐夫曾經鬧出那麽多事,公公婆婆哪會給她好臉色,加上嫡配正室的妒忌,姐姐真是過得苦不堪言。過了幾年,姐姐才生下靖廷,產後得了病,兩年後就去世了,靖廷就成了沒娘的孤兒……”

“想不到大將軍自幼失母……”羅文琪心中好生同情。

“沒娘的孩兒就是苦啊,姐夫是邊關將領,長年征戰在外,靖廷在家,無人照管,姐夫的正室忌恨姐姐已久,對靖廷百般折磨,正室所生的兩個哥哥又經常欺負他,靖廷才五六歲,根本打不過他們,常常被打得渾身青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