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在她們還是十七、八歲時,池婧已經認真地規劃出自己的人生雛形——二十六歲前要拼事業,二十七歲可以結婚,最好對方同意他們組建丁克家庭,不影響她繼續拼事業,年節各回各家,每年抽幾天外出度假一次,諸如此類,盡善盡美的設想。

當時,聽完池婧說的這些,周正昀臉上流露出似贊同又感到新奇的神情,但是她自己仍舊保持著迷茫的狀態,也不用問她對未來有何設想,問也沒有答案。

誰知今日,周正昀還是那一頭裊娜的長發,待在家裏不施脂粉的臉,一身舒服的灰色連帽衛衣,加上寬松的黑色運動褲,感覺上,跟幾年前的她沒有太大差別,卻已經冷不丁地把人生伴侶定下來了,雖然她聽到池婧的調侃,這樣回應道,“還早著呢。”

男主人不在家,徹底沒了約束,周正昀原本打算向池婧展示一下近期修煉的廚藝成果,結果還是抵擋不住誘惑,點了海底撈的外賣小火鍋。即將下鍋的食材滿滿當當擺了一桌,鍋中的湯底馬上要沸騰,幸福之感油然而生。

當晚,關上客房的燈,她們走心的談話才正式拉開序幕。那些因為能夠視清彼此面容和神情,而說不出的話,此刻竹筒倒豆子,言無不盡。

在周正昀沒有找到對象之前,關於她將來的對象,池婧和姚自得有著迥然不同的猜測。

姚自得擔心有資本人間瀟灑的周正昀,最後選擇依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安排,找個“好人”嫁了。池婧則是無理據地認為周正昀將來會嫁給一個藝術家,就是那種散發著鬼才氣息的,不落俗套的人。不過,這樣的人,往往傳遞出一種不太注重家庭的感覺。

而程繼文,即使他是個時尚雜志的大總編,也算不上藝術家,也不像個“好人”,更像是偏愛滾滾紅塵,卻又片葉不沾身的人物。

但是,周正昀說,程繼文不是那樣的人,他不愛去那些娛樂場所招蜂引蝶,朋友要約他好幾回,才能讓他答應一回,並且因為要跟她一起上下班,已經將日常加班的習慣,改成準點下班,把工作帶回家。只有偷懶不到辦公室打卡,或者等到他出差,周正昀才有難得的個人空間。

這番話給予池婧靈感,她的眉毛一挑,提議著,“後天晚上,等我下了班,我們出去玩吧?”

到了約定的這一天晚上,也是除夕前夜,她們興奮地忙碌於化妝穿扮。池婧最近學到一招是用燒燙的牙簽給睫毛定型,成功將周正昀的睫毛打造出不算白忙一場的效果,只是差一點燙傷她的臉。

晚上十點半,她們才打車前往久違的夜場,莫名心虛地避開程繼文朋友開的那家酒吧。就像剛剛從大學畢業全面得到自由那會兒,玩到淩晨三點離開酒吧,四點到家,妝都不知道有沒有卸幹凈,倒頭就睡了。

除夕當天的陽光,從沒有完全拉上的兩面窗簾中間照進來,周正昀簡直是讓陽光曬醒的,睡眼朦朧地從床上坐起來,一看時間是中午十二點,瞬間記起程繼文說過,他將會在十二點左右到家。她隨即掀開被子下床洗漱,一邊刷著牙一邊走進客廳,收拾好茶幾上的化妝品,扭頭回衛生間漱口,再回到客廳一一撿起沙發上的衣服,扔到客房的飄窗上。因為不敢將她們在酒吧玩了一個通宵的事情告訴程繼文,所以她必須清理“犯罪現場”。

池婧還沒有醒,周正昀先拉上窗簾,同時,聽到外頭有動靜傳來。

周正昀輕輕帶上客房的門,朝著玄關的方向張望,果然,是程繼文推著行李箱進門。

看到程繼文頎長整潔的身影,周正昀情不自禁上前抱住他。盡管擁有了整整三天的個人空間,思念他的心情卻與日俱增,終於在這個擁抱中得到紓解。

他們站在原地擁抱了很久,才分開一些,但周正昀的胳膊仍然掛在他的脖子上,而程繼文擡起手抹了下她的嘴角,上面有牙膏的痕跡,“剛起床?”他合理地推斷道。

周正昀點頭,目光與他碰到一起,卻見這一雙溫柔的眼睛慢慢斂下,盯住她的嘴唇。他們很自然地達成相通的心意,不知不覺中吻在一起。直到,身後響起趿著拖鞋走來的腳步聲。

程繼文擡起頭,周正昀則是回過頭,兩個人見證了站在客廳的池婧從呆滯中回神,眼珠子滴滴溜溜轉了一圈,說著,“我……我夢遊呢。”

池婧以為自己從前在大學宿舍樓底下見多了纏纏綿綿的“樹袋熊”們,對剛才出現在眼前的畫面已經免疫,不曾想她還是發一陣愣,然後倉皇地避開。不過,回神後,她竟是莫名其妙地想笑,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姨母笑”吧。

池婧一轉身,周正昀即刻覺得自己的耳朵發燙,馬上與程繼文拉開距離,險些撞到他的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