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周正昀今天第一次為他與前任的故事感到驚訝,也並著深深的懷疑,“你真出軌了?”

程繼文不正面回答,反而問,“你覺得呢?”

他的神情坦蕩,隱隱約約還有一種考驗她如何作答的興味。

“我覺得……長得好看的男人,大概率不會出軌的。”

“為什麽?”

周正昀把他的半邊肩膀拉下來,對著他的耳朵小小聲說,“長得越醜的男人,才越是急於證明自己是有魅力的。”

這個結論確實是以偏概全地掃射一片,還有些討厭人的僅憑主觀輕易下定論,但她仍然促狹地覺得有趣且有道理,不過,對著程繼文的耳朵說完這一句,她馬上與他恢復正常距離,用著正常音量甩鍋,“不是我說的,是網上說的。”

程繼文笑了一下,然後語氣磊落地說,“我沒有做過任何傷害她的事情。”

周正昀點頭說,“嗯,我知道你不會,所以後來跟她解釋清楚了嗎?”

他搖頭,“她說那個女人會在半夜發短信給我,要我把手機交給她保管一晚上,雖然我覺得很荒唐,但是架不住我也很生氣,我只想著,我根本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情,也不怕她看到什麽,就把手機給她了,然後我去睡書房,第二天醒來……”

周正昀眼巴巴地等著後續,可他又是低頭想一陣,又是眺望遠方想一陣,遲遲不說,她就急了,“你醒來怎麽了?發現自己睡在大馬路上?”

程繼文一愣,笑說,“本來我在思考怎麽說才更有故事感,沒想到你猜的還挺準的。”

周正昀既詫異又不解,這時,午門前的隊伍又開始前進,他們只得跟著走,轉眼間好似離走進午門只剩下幾步之遙。她踮起腳朝午門裏張望一下,回頭催促著程繼文說,“你快說,醒來怎麽了,最多還有半個小時我們就進去了。”

程繼文這才說著,“第二天醒來,我發現家裏很奇怪,安靜的很詭異,可能是那會兒我心裏已經有不太好的預感了,接著我發現她不在家,發現我的手機、身份/證、銀/行卡、護照本所有能讓我走出北京的東西,都不見了,昨晚我收拾好的行李箱就敞在那兒。那天下午我是要飛到倫敦,參加一個全球性的頒獎典禮的,可是,她只給我留了個錢包,裏面有兩千塊現金,還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等她到了倫敦,就會聯系物流公司把我所有的證件和手機寄回來。”

周正昀先是愕然,跟著擰起眉頭,替他不平,“她又沒有確鑿的證據,憑什麽認定你出軌了,還要這樣整你?”

程繼文卻笑起來,“傻瓜。”

“啊?”她懵懵懂懂地應聲。

“還沒明白?她只是為了拿走我的手機。”

周正昀恍然大悟說,“哦,她想取代你?”

“她的能力很強,就算沒有我,憑她自己應該也可以走到今天,所以我可以放心地把很多事情都交給她去做,但是所有的成就,還是記在我的頭上。”

真正冰魂素魄,道德高尚到容不下自己與旁人身上有一點瑕疵的人,可能沒有辦法在這個社會上生存。因此,周正昀不訝異於從程繼文的口中聽到這些,也不訝異於他對此沒有懺悔,只是陳述一件令人遺憾的事情,一個導致他們鰈離鶼背的關鍵線索。

兩人無言片刻,周正昀想到了什麽,“前面你說,我猜的還挺準,難道是你真的睡到大馬路上了?”

程繼文又是猶豫一下,才坦白說,“在我瞞著她訂了一枚戒指的時候,她也瞞著我,把我們在北京的房子退租了,在她遠飛英國的當天,那間房子的新主人,爸爸媽媽和一對龍鳳胎的姐弟,一家四口就把一大車的行李拉到樓下了。”說到這裏,他不由自主地笑了。因為他已然跳脫出來,僅以旁觀者的角度回憶當時的畫面,還挺有意思的。

周正昀一點也笑不出來,“那你……怎麽辦?”

他輕描淡寫地說,“我借了同事的身/份證,去招待所住了幾天。”

程繼文原本是不願意提這件事情的,連董朔都只是知道孫晴雯帶著他的證件跑了,不知道他險些流離失所,因為他覺得困境中的自己姿態非常狼狽,難於啟齒。不知為何,還是跟她說了。

當時,程繼文向那一家四口人簡單地說明情況,順便借了手機預約快遞上門,然後花了半天不到的時間,穩妥地將自己的衣物收拾進幾只大行李箱,所幸他還記得董朔家的具體地址。

在收拾行李時,他看到了孫晴雯為破釜沉舟而剩下的衣服、首飾和鞋子,其實沒剩下幾件了,還都不是很有價值的。她是何時悄悄轉移了自己的家當,他渾然不知。如今想來,孫晴雯控訴他的忽略,不是沒有根據的。

後來,程繼文拎著出差用的行李箱,拿著從皮夾裏找到的一張同事前幾日更換的新名片,借來同事的身/份證,住進環境簡陋的招待所。那是個十五平不到的房間,彌漫著潮濕的氣味,衛生間的門已經讓水浸到多處開裂,掀開床上的被子,即見白色的床單上有個香煙燙出來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