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對著這樣的徐恕,趙南簫還能怎樣?

她的心軟得一塌糊塗,任他將自己輕輕地轉了個身,兩人就變成了面對面。

他低頭,眉輕輕抵著她的額,低低地說:“你還記得嗎?我們剛上大學第一天,你就成了葉之洲的女朋友。我嫉妒得快要死了,反正你也成了別人的女朋友,別的什麽我都無所謂了。我又根本不敢去向你表白我喜歡你,我是有多麽希望你能做我的女朋友。所以那兩年裏,我對什麽都不在乎。後來你和葉之洲真的訂了婚,那天晚上,我看著你那麽美,卻被他牽著手,我之前暗地懷著的盼望你們分手的僥幸破滅了,我又難過得要死,但是那天晚上回來之後,我反而第一次問我自己,趙南簫她為什麽不喜歡我?要是我一直這樣下去,又憑什麽能得到她的喜歡?你可以不信,但真的就是這樣。那個晚上,後來盛思思找我,我反而懸崖勒馬,醒悟了過來。我對自己說,訂婚了又怎麽樣了,結婚也沒關系,說不定哪天還是會分手,我還是有機會的。”

他頓了一下,停住了,擡頭凝視著她。

“趙南簫,我太壞了,很卑鄙是不是?你訂婚,要嫁給喜歡的人了,我不但不祝福,反而在心裏想著你們以後萬一成不了的話,我改好了,就還有機會。”

夜色昏暗,前面的燈光也照不到這個角落,他神色間的懊惱和那種渴望她相信的急切之感,趙南簫卻感受得清清楚楚。

她沉默了片刻,輕聲說:“那天晚上你生氣摔門,後來去了哪兒?大半夜才回來。”

“我一個人在外頭瞎晃,想回來找你,又怕你氣頭上說不要我了。當時我真的太氣了。趙南簫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

“我信你了。”

他停住,望著她。

遠處傳來機械的轟鳴聲,稍近些的一排房子裏,隱隱有人在咳嗽、走動,打電話,而近在咫尺的,是兩人彼此可聞的呼吸和心跳的聲。

徐恕慢慢地收緊了抱著她的臂膀,讓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什麽也沒做,兩人就這樣靜靜相擁。

“……哎,你剛說什麽?你再說一遍?房間裏剛信號不穩,我這個破聯通!你等我出來,我找個信號好點的地方和你說……”

伴著開門和一陣拖鞋踢踏踢踏的聲音,任工一邊打著電話,一邊繞過房子往這邊來,距離他倆還有十幾米遠的時候,仿佛看到了什麽,腳步忽地一停。

徐恕反應很快,立刻拉著她閃身到了後面的一株樹後。

趙南簫擡頭,遲疑了下,見他示意自己噤聲,也就作罷了。

任工仿佛愣了一下,隨即自言自語:“唉,來了這裏,是不是沒怎麽吃魚,最近眼睛真是越來越不好使了,天一黑就什麽也看不清,跟盲雞差不多!算了,不打電話了,反正也沒什麽事,還是進去吧。”

他嘴裏念著,轉過身,趿著拖鞋又踢踏踢踏地走了,跟著關門聲傳來,周圍安靜了下來。

任工一走,他就低聲向她道歉:“是我不好,不過你別太擔心,有點遠,這裏也暗,他近視度數很高,應該沒看見,以後我會小心的……”

趙南簫莞爾一笑,順手握住他的手:“沒事的。”

她轉身邁步,腳步又停住了。

剛才任工走過來的地方,竟又來了一個人,停在那裏,一動不動。

因為身影的輪廓特征太明顯了,一眼就能認出來。

是盛思思。

“你們倆在這裏幹什麽?”她仿佛很吃驚,聲音聽起來都有點變了。

徐恕一怔,隨即松開趙南簫的手,上去一步壓低聲音:“你怎麽來這裏的?”

盛思思沒應,眼睛死死地盯了她兩人片刻,突然轉身,伴著高跟鞋在地上踩出的急促的哢噠哢噠聲,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視線裏。

徐恕轉身看著趙南簫,神色有點歉然。

趙南簫猜測應該是他也走了後,盛思思留意,找了過來,不過這個小插曲,並沒有影響到趙南簫的心情。

她微笑,沖他搖了搖頭:“走吧,進去了。”

……

第二天早上,趙南簫是被風刮過鐵皮屋頂發出的嗚嗚聲給吵醒的,有時一陣疾風掠過,感覺頂蓋都要掀起來似的。

她像往常那樣,先到辦公室,隨後去工地。

盛思思的團隊來了之後就很敬業,每天早上趙南簫開完會下工地,他們都已經扛著攝像機在忙碌了,但今天卻沒看見人。

風越來越大。

橋址位於高海拔的峽谷地帶,兩側山峰和谷底海拔相差三四千米,峰頂終年覆蓋積雪,谷底卻是幹熱氣候,巨大溫差造成了橋址區惡劣的風環境。來這裏後,氣象組幾乎每天都報告記錄到大風,平均風速在十米每秒左右。

但今天的風速,以趙南簫的估計,應該將近三十米每秒,峽谷裏也翻湧著流動著的雲霧,風景壯闊而絕美,但卻不適合露天施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