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徐振中傍晚給趙南簫的爸打電話,問早上兒子上課的情況,趙建平和老同學聊完,最後讓趙南簫接。

趙南簫正在練習鋼琴,停下來,接過父親遞來的手機。

“徐叔叔好!”

“小南你好呀!”徐叔叔慈愛的聲音傳了過來。

“早上徐恕去你那邊補習怎麽樣?他聽不聽話?有沒欺負你?”

早上他一走,她忍不住眼圈就紅了,趕在媽媽看見前躲進洗手間擦眼淚。

“沒有,他很聽話的。”趙南簫立刻說。

“徐叔叔,他底子其實挺好的,人也聰明,只要及時補上兩地差異的進度,我看他完全沒問題的。”

徐振中很高興:“好,好,那就好,他聽你的話就行。那我叫他繼續來你這裏補課了?”

趙南簫略一遲疑,說:“好的。”

“小南,叔叔很不好意思啊,讓你暑假都沒得休息……”

“沒關系,反正我也沒事。”

“小南你真的幫了叔叔大忙,叔叔都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了。徐恕他要是有什麽不好,你一定要立馬告訴叔叔!你爸說你在練鋼琴?叔叔就不打擾你了,先這樣啊……”

“好的,徐叔叔再見。”

趙南簫掛電話的時候,聽到那頭傳來一道模模糊糊的吼聲:“白天你去哪了?算你還識相!你要敢欺負她,我打斷你腿!明天給我繼續滾去上課……”

趙南簫嚇了一跳。

電話斷了。

她定了定神,把手機還給父親。

沈曉曼替女兒端來一盤切好的水果,對丈夫說:“小孩子是朋克了些,但還挺有禮貌的,沒老徐說的那麽差啊。比他更出格的我都見多了,他那樣真不算什麽,孩子有自己的審美而已。早上我是覺得徐振中那麽古板嚴謹的一個人,有這樣一個兒子,有點意外而已。後來他走了我問小南,小南也說他可以的。起先我還以為他怎麽的呢!”

沈曉曼能幹又不失浪漫,年輕時是她那個時代第一撥燙頭發抹口紅的,加上學的專業,包容度自然也很高。

趙建平說:“這樣最好。老徐就是太忙,加上好幾年沒一起生活了,對兒子了解不夠……”

爸媽閑話著走了,趙南簫也沒心思練琴了,坐在琴凳上出神。

學校裏她是幫助後進的先進典型。並不是她想表現自己,而是出於所擔職務的一種天然職責之感——這種職責感,應該是來源於外公和父親對待職業的高度負責的態度,她從小耳濡目染,加上她天生就是樂於助人的性格。

徐恕是徐叔叔的兒子,又比自己小,就當他是不懂事的弟弟好了,不必和他一般見識。何況,弟弟不懂事,做姐姐的就這麽撒手不管?

遇到困難就放棄,這也不是她趙南簫的作風。

趙南簫很快就從上午的委屈和難過中調整了過來,起身回到房間,抓緊時間準備接下來的輔導內容之余,也重新思考,該怎麽應對這種情況。

她做事情,習慣制定計劃,循序漸進。昨天是太過倉促,加上對困難也沒足夠重視,這才應對不全,狼狽收場。

第二天一早,和母親一道依依不舍地送走出遠門的父親,趙南簫在客廳裏坐等徐恕。

九點鐘的時候,他來了,還是昨天的樣子,進書房的時候,也再次停了一下腳步。

在趙南簫的強烈要求下,昨晚爸爸終於同意把獎狀墻給撤掉了。

趙南簫見他斜睨了自己一眼,感覺他仿佛又撇了撇嘴。

她就當自己是多心好了,拿出昨晚準備的講義,開始今天的輔導。

她的態度和昨天一樣,耐心而溫柔,但徐恕卻和昨天不一樣了,顯然心不在焉。後來她叫他做題目,他盯著她,目光陰鷙,一動不動。

“寫啊,看我幹什麽?要是還沒弄懂剛才這個知識點,我再講一遍。”她微笑著催促。

他慢吞吞地抓起筆,低頭寫了幾筆,突然把圓珠筆一扔,擡頭說:“別裝了!趕緊的,打電話給我爸,就說我欺負你了,你不教了!”

趙南簫依然微笑:“你又沒欺負我,我幹嘛這麽說?”

他眯了眯眼:“很給你臉了,別得寸進尺!”

趙南簫笑容更甜:“我就得寸進尺!你倒是欺負我看看?我看你怎麽欺負我。”

徐恕眼中掠過一縷錯愕,看著她。

“徐恕,你要是真這麽不想上課,你可以自己和徐叔叔講清楚的,別來了又在我這裏鬧。你這樣有點幼稚。”

“你說什麽?”

他臉色一變,拳頭握了握,猛地站了起來,腳勾動椅腿,發出“嘩啦”一聲。

趙南簫臉上依然保持著笑容:“你要是不想和徐叔叔談,我再教你另外一個方法。我媽就在外頭,你現在就可以出去,在她跟前像在我這裏一樣撒個野。我保證,你明天再也不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