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行李箱還躺在房間地板上沒來得及整理,省去了再收拾的麻煩。

第二天大早,趙南簫到了機場。

陳松楠背著個大包,已經在入口處等著,正東張西望,看到她現身,眼睛一亮,跑過來搶著幫她拿箱子。

“我自己來吧。”

“沒事,我手空著!”陳松楠已經拉著箱子往裏去了。

飛機上,她向空姐要了張毛毯,搭在身上,靠著座椅假寐。

昨晚她其實十點不到就熄燈躺了下去,但生物鐘已被完全摧毀——要是人真的有這玩意兒的話,完全沒法入睡,後來爬起來到書房又去看青嶺大橋的資料,一直看到半夜,這才重新上了床。

兩個多小時後,飛機降落機場。兩人在市內輾轉二十多公裏到了該市火車站,上了火車去往大橋所在的Y縣,一路大站小站地停,終於在下午兩點多抵達縣城,見到了來接的當地高速公路管理處的人。

對方姓嚴,管理處秘書,剛碰頭的時候,還以為陳松楠是設計院派來的工程師,得知認錯了人,有點尷尬,連連道歉:“實在不好意思啊趙工,怪我眼拙,您別介意。”

這樣的情況,趙南簫已經習以為常,笑著說了聲沒關系。

嚴秘書看了眼時間。

“也不算早了,要麽今天先在縣城休息一夜,明天我再送你們去?”

趙南簫問過去要多久。

“高速封了道,走國道一個半小時。”

“還是直接去吧。”趙南簫說。

嚴秘書見她堅持,也就同意了,熱情領路。

國道上跑著很多工程車,加上天氣幹燥,塵土飛揚,小車在工程車的夾縫裏鉆來鉆去,下午四點多的時候,才轉上車流少了些的縣道,抵達青嶺村。

現場有幾十名頭戴有著ZJ集團標志的安全帽的工人在忙碌,鏟車和工程車往返不絕,處理橋下堆積如山的落石和泥土,工人見人來了,急忙叫來經理。

經理名叫楊平福,四十多歲,匆匆趕來。和嚴秘書一樣,起先也以為陳松楠是負責人。

陳松楠急忙糾正,說自己是助理。

楊平福一愣,盯著趙南簫。工人也停了活,三三兩兩地圍了過來,上下打量她,交頭接耳。

趙南簫一身寬松外套牛仔褲加球鞋的裝扮,看起來確實鎮不住人。

“是個女的?”

“她多大?剛畢業吧?她懂不懂……”

工人的議論聲不斷地飄來。

嚴秘書咳嗽了一聲,沉下臉:“好了,趙工大老遠從北京坐飛機來,都沒休息,直接到了這裏。我可告訴你們,她可是北京設計院派來的專家!你們都嘀咕什麽?”

工人們被“專家”倆字給堵上了嘴。

嚴秘書看起來和經理很熟,催促:“老楊,你給趙工介紹下詳細情況!”

楊平福看起來有點不耐煩。

這段高速路橋下交縣道,一側就是山嶺懸坡,地勢陡峭,當初設計時,本著盡量不破壞自然山體的原則,采用了橋梁跨越的方案,調整跨徑,以減少對被交路的幹擾。前段時間,本地遭遇罕見的連綿多雨,將近一個月的惡劣天氣導致山體意外滑坡,幾塊重達數噸的巨巖從百米的山頂沿大約七十度的坡相繼滾落,對橋梁造成了目測可見的毀損。

這位姓楊的經理大約真的很忙,又或者根本沒把她當一回事,草草介紹完,背書似地說:“山體坍塌已經結束,也加固了,地質專家來確認過,沒問題了。塌下來的土方,今晚就能運完。麻煩趙工快點勘察,定了方案,我們好抓緊施工!”說完撇下她走了。

嚴秘書忙解釋:“這段高速以前就是ZJ集團下的路橋基建承包的,ZJ您應該比我更了解,央企,世界五百強,路橋基建不是沒有資質的施工方,只不過下頭做事的本來就這樣,一堆粗人,趙工您別見怪。”

他話鋒一轉,“不過,這裏恰好處在主幹道上,高速封閉一天,就是一天的損失,工期要求確實緊,麻煩您了!”

楊平福介紹的情況趙南簫在來之前就都知道了,沒說什麽,戴上安全帽叫上陳松楠就開始現場勘查,一直忙到天黑,初步判定落石對一側的路基、四號五號橋墩、箱梁、內側波形梁護欄底座和外側防撞護欄都造成了巨大的沖擊損傷。

邊上幾百米外有個搬遷空了的村小學,工人臨時拉了電,晚上都住在校舍裏。

縣城路遠,趙南簫婉拒了嚴秘書的邀,和陳松楠各收拾出一間空屋,在三班倒運送土方的工程車發出的噪音裏過了一夜。

確實就像楊平福說的那樣,他們動作很快,次日早大橋周圍的土方就全部清除幹凈了。現場也來了兩個技術員協助。施工隊的工人閑了下來,就在附近晃蕩,圍觀趙南簫帶人在橋上爬上爬下,拿本子不停地測量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