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心有余(第2/3頁)

羅敷火從心起,拿著水囊灌酒似的灌了大半,領口深深起伏了幾下,道:

“承蒙擡愛。公子這是抓住罪魁禍首,眼下逼問出他們的蟄居之地,要幫府兵過去清剿幹凈的?”

方瓊修長的手指從狐裘柔軟的絨毛上拂過,蓄了三分笑意的眉眼間盡是薰風皓月,清輝冉冉。

“是。”

天色不早,因是廿九,明亮的蒼穹上看不到白色月亮,西邊的晚霞已經染上連綿的山頭。

當羅敷站在幾座破舊的草房子跟前,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了。房子建在深山老林裏,但絕不難找,位置甚至沒有到山腰,像是山中獵戶居住過的場所。她幾個時辰前去的病人家也是這樣的小屋,只是比這新些——這裏的房子不僅小,還破到了無法修繕的程度,掩在灌木喬木之中格外冷清蕭索。

她扶著胳膊,在方瓊身後探出頭:“這地方能住人?還是山賊的老巢?……不對,他們真是山匪?”

方瓊忍著把她的腦袋按回去的沖動,“雖然人家窮了點,也不要歧視他們。”又吩咐長隨將兩個五花大綁的漢子從板車上拉了出來。

羅敷這才知道一共就兩輛車,他們兩個共乘一輛,犯人一輛,方瓊帶的人不到二十個,全是商行的護衛。

她左看看右看看,滿臉橫肉的老大被破布條塞住了嘴,腿上和臂上各有一個箭洞,血把衣服都染紅了,然而還吊著一絲氣。再後面是對老大說方言的那個山匪,被她弄暈了……怎麽就兩個?

“喂……”她眨眨眼,“那些人呢?”

方瓊伸出一根手指作勢要戳她多災多難的左胳膊,她立馬往後跳了步,“不問了還不行。”

當時至少有六七個人在放箭吧,不會都被當場解決了?

長隨踹開一扇木頭門,灰塵撲面而來,順著光裏面的擺設看得很清楚,因為除了一張桌子兩張床,實在沒有其他大的物件了。

幾人踏進房中,羅敷一眼瞥見桌上放著幾張弓,墻上掛了一排掛鉤,有的鉤子上拴著生銹的匕首,有的拴著短刀,還有空掛著麻繩的。床上被褥淩亂,是有人不久之前睡過的痕跡,床底下有個火盆,黑色的炭燒了幾塊。

極其簡陋的居所,這幫劫匪都窮到這地步了?她在空蕩蕩的房裏踱了一圈,與其說是沒銀子建富麗堂皇像模像樣的山賊窩,不如說他們臨時在廢棄的草屋裏停留過。

一群倉促之間在這裏燒火取暖、放置家夥的匪徒,做起攔路搶劫卻這般詭異,方瓊大概已經知曉了不少,所以才會來管這個閑事吧。

“把火盆燃起來,點燈。秦夫人,你不介意我從你的藥箱裏拿點東西吧?”

羅敷抽抽嘴角,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請便。”

沒有可以坐的幹凈地方,她拖著副疲累酸痛的身體杵在桌子後頭,意料之中地看到方瓊也沒坐在床上。

首領被扔在地上,一個長隨拿著個小瓶在他鼻子底下揮過,他悶哼著轉醒,目眥欲裂,嘴裏嗚嗚地喊。

長隨抽走他嘴上的布條,一把匕首抵在他的後心,厲聲道:

“公子問話如實作答,聽清了嗎!”

首領痛得齜牙咧嘴,搗蒜般地點頭,看得羅敷心中暢快至極。

方瓊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個鉗子,沾了點燈油,放在燈芯尖端的火焰外側燒著,羅敷認出那就是他所謂的“從她那裏拿的東西”。

他要親自刑訊逼供嗎?

方瓊燒了會兒工具,走到首領垂地的右手邊,比劃了一下,忽然猛地往他虎口上燙去,首領殺豬般地慘叫起來,羅敷主動偏過身,方瓊動作一停,閑閑道:

“秦夫人不必害怕,不會流許多血,只捂上耳朵就好。”

原來那鉗子還沒壓到肉,山匪就嚇破了膽,大叫道:“我什麽不知道!公子開恩啊!別別別……啊!”

方瓊收回鉗子,笑道:“這裏沒有人要求足下招供,受著便行了。”

“啊!”

羅敷乖乖地捂住雙耳,確實沒有流很多血,只是創面可怖了一些……她還是把眼睛轉向別處,門窗都閉著,可屋頂漏風,火盆也不頂用。

一連燙了三處,直到鉗子來到他腿上拔掉箭的傷處,他哆哆嗦嗦得連幾個詞都說不完了:

“……公、公子,是、是有人讓我們……”

長隨很配合地接過鉗子繼續幹活,方瓊掏出一張絲帕仔細擦擦手,嘆道:“足下錯了,這位女郎乃是我們大漢的太醫院醫官,在下只是奉命行事保她安全懲治罪人,並未收到任何本職以外的指令。”

“是一個身上帶著很多銀票的人!他叫小的帶十來個人到這裏幹一票生意……戴著鬥笠蒙著臉面,不知道長什麽樣!公子!我真的都說了啊!”

方瓊解開狐裘領上的碧玉扣,“秦夫人想問什麽就問罷,橫豎與在下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