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纏綿(第2/3頁)

羅敷掀開車窗的紗簾,玻璃淺淡地映出她臉,浸在深海似的夜色裏。月亮時有時無,她搭在窗口的指尖劃過一片皎潔,心中也亮堂了些許,不由呼出一口氣。

“你怕什麽?”

她轉過臉看他,搖搖頭,“沒有,我一直相信你。”

他晚上飲了幾杯酒,本來不算什麽,這時太陽穴卻破天荒沉沉的,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你相信我會娶你,這輩子只有你一位夫人?相信我能說動你的家族,把你風風光光擡進昌平門?”

月光消失了,她清澈的眸光暗了須臾,把額角貼在車壁上良久,又抿唇挪到榻邊,攀住他的肩:

“我相信是因為我想相信你。你做不到,我不會勉強,可是我覺得你想做到,也有能力做到。”

他描著她淡櫻色的唇,醇厚的酒香近在咫尺,“阿姊,我有時候太過自負,許多想要的結果,並不像最初期望的那樣。”他把她按在懷裏,喃喃道:“我有時候也會怕,怕委屈你。”

羅敷伏在他胸口,閉著眼睛道:“你喝醉了麽?”

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就在耳畔,她的神思在一點點松散,“我有職位,有住的地方,要是不當院判了,也能養活自己。我過得好好的,委屈什麽?”

王放扣住她的左手,五指交纏,道:“多謝。”

她和他在一起,往後不知要遭多少非議,他做事素來求一個圓滿,於此卻總有力不從心的時候。她想的簡單,但他必定要看的更遠,她肯信他,他就再無顧慮。

羅敷快睡著了,“我說真的………方瓊要是沒有讓我南下離京,我就能天天看見你了。可是已經定下來……”她驀地睜開眼,“對了,我今天在常老夫人的屋裏看見園子裏有個背影,好像是方公子。”

王放坐起身,她差點掉下去,忙抓住他的寬袍,“還有,進門時我就奇怪那個上了年紀的侍女為何那樣多嘴,生怕我進去一樣……要是房裏有人,拖延時間從後門溜走也是可行的。只是這些都只是我的猜測,做不得數。”

他面上平靜,客觀評價道:“要是宣澤,他不太可能讓你看到。”

羅敷道:“就是跟你知會一聲。今日為病人看診,她提到了晏道初這個名字,你認識吧?”

王放長長的眼睫微動,“你來之前沒有打聽打聽?這位老夫人是祖父指給第一代端陽候的正妻,成婚三日後就被趕回家,後來變得神志不清。四十年前的端陽候是宣澤的祖父,我祖母的同胞兄長,名字就叫道初。”

話匣子一旦打開就收不住,她抑制不住地發問:“成婚三日後就被趕回娘家,這得多不走運啊!怎麽一回事?”

“端陽候之前已經有一位夫人,是商人之女,祖父讓他休妻,他不應,反倒說常氏嫁過來連平妻都做不上。那時定國公勢力很大,常氏一氣之下跑回府,侯府那邊又是不肯罷休的態度,祖父不願管,就放著了。後來常氏一直沒有再嫁,也無人問津了。”

羅敷感慨道:“你舅祖父也太強硬了,至少給人家女郎留一點顏面。國公府的大小姐自然心高氣傲,就這麽趕回去,定國公也答應?”

王放道:“你也看見了常玄義身為一族之長,卻並無多少膽量,他本人慣於作壁上觀,能支持家裏長輩與方氏針鋒相對,已算十分賣力了。”

“看來不是每個做哥哥的都和你一樣。”

他很受用,閑閑道:“你沒帶過孩子,家裏仿佛也沒有比你小的?梁帝雖是過繼來的,但我猜你們的關系要比和你堂姐好得多。”

“蘇桓啊……我父母剛去世的那會兒,婆婆帶我去了定啟城,把安定郡王的世子一起帶回了明都。我那時天天哭,和婆婆睡一張床,後來他總逗我笑,漸漸地也不哭了,過了幾天我問婆婆: ‘可不可以和小哥哥睡一塊兒’,要他真是我堂兄,說不定婆婆就答應了。這麽說來,我還是有兄長的。”

王放拿指節一下下敲著她的手背,“阿姊,眼下這個情形你都能跟我提別的男人,太不道德了。”

羅敷換了個姿勢依在他手臂上,笑吟吟道:“我師父說了,只要有醫德就好,他不打算把我教的很有道德。”

“又提一個。”

她近距離地看他的眼睛,秋季的星辰一般清冽,“十九郎,你到底看上我什麽呀,我的自我感覺已經夠良好了,你還要讓我再良好一些,遲早會遭報應的。”

馬車硌到一塊石頭晃了晃,她的烏發散在他脖子上,手抵在他心口,他側首吻了吻她的額頭,“覬覦阿姊田產千畝、家大業大、朝中有人、能助在下步步高升,最難得的是長得還能看,這就皆大歡喜了。”

她撲哧一聲笑出來,可他又認真道:“我沒有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