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魚水(第6/6頁)

司嚴頷首,嘆了口氣:“各自生活都不易,得饒人處且饒人。”

羅敷不想再和這位慈悲為懷的頂頭上峰說一個字,卻聽他接道:

“你且說說你的看法。”

羅敷無語凝噎,她開始覺得院判大人從不出現在藥局裏,真是造福下屬。天天讓她對著這麽個前後不一的大使,她肯定會再延長假期的。

“下官初來,對藥局的了解甚至沒有兩位年輕醫師多,不過在這三個月裏,大家各自的狀況都看在別人眼裏。齊醫師報官後對我們坦言,這位醫師可疑之處不是無跡可尋。方先生一直後悔招了個不明底細的人進來,竟無一人曉得他與外界的哪些人有什麽聯系。齊醫師第一次去王醫師家時,他正和妻子吵架,連刀子都快動上了,當時是王醫師趕著他出門的,萬富和我說現在想來覺得他好像是怕他待久了一樣。藥局有時閉戶很晚,東西廂房住的是林齊二人,王醫師並不在藥局,齊醫師心細如發,深夜睡醒出去透口氣,卻幾次見他在大門口徘徊,還有一回從耳房的窗戶裏看到他和另一人遠遠地談話。”

她說了一長串,也不指望院判能理清楚,就是表明一下此人身份只得斟酌,把萬先生搬出來當擋箭牌。這番話她說過好幾遍了,已經倒背如流。

司嚴撫袖道:“夫人不必這般拘謹,藥局先前人手少,眼睛也少,你們現在做的推測也是由果溯因。”

羅敷低聲道是。司嚴抿緊的嘴角松了松,他從來沒有來過城南的白龍廟街,比之羅敷這個幹了三個月的夫人,對藥局事務更加陌生。

司嚴據大使之虛職已逾數年,他在禁中做了些年頭,從最普通的醫士一步步升到右院判,最講究的就是一個穩字。太醫院裏的人都知司院判沉默寡言,不理雜事,卻無人小看他的手段——光是在皇城外最貴的一塊地皮上開府,還沒被禦史彈劾過,就不是一個五品醫官該有的能耐。

羅敷目光澄澈,端著茶杯喝了一口。一不小心燙到了舌頭,依舊得笑的如沐春風。

司嚴定定看著她,低聲道:“夫人,明面上局子裏的事是要由我批準,但藥局真要有閃失,你們都懂責任落在誰頭上,尤其是如今端陽候府伸了一只手。”

羅敷勉強牽牽嘴角,一轉眼面上添了三分好奇:

“大人可是得到了什麽風聲?”

司嚴闔眸,撿起燭剪敲了敲榆木桌,“今日讓夫人這麽晚來,並非我有意刁難你,人馬上就來。”

羅敷愣了一瞬,搖頭笑道:“下官沒有如此想。”

司嚴恍若未聞,瘦長的手指徐徐地整理起壓在桌案上的袖口紋路,主屋裏明亮的燈光照在他的左臉頰上,露出一個不易辨認的小小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