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紀事之我主沉浮 第五卷 大結局之我主浮沉 第四十一章 淒風愁煞人(第2/4頁)

早就聽說孫太後為人機敏擅斷,她也明白自己能當這個皇後是太皇太後做主選定的,孫太後本不喜歡,所以她更怕被孫太後尋了短處,於是立即坦白,“這都是王振攛掇的皇上,他說這次是最好的建功立業的機會。

皇上少年登基,若不做出一兩件驚天之盛舉,怕天下百姓和臣子們未必心悅誠服,此番出征若能一舉平定瓦剌戰事,皇上龍威大震也定然會令萬民稱頒的!”萬民稱頌?孫太後唇邊湧起一絲苦澀,說不清是在笑還是在哀,她仿佛倦了。

將手搭在雪青色的扶手上,沖著地上跪著的錢皇後揮了揮手,“你先下去吧!”錢皇後從太後的語氣中聽出了冷淡與疏遠,她心中不免有些怨恨卻又無可奈何,只得行了禮退了出來。

“太後!”幾乎是與錢皇後前後腳,阮浪從外面風塵仆仆匆匆入內回稟。

“怎麽樣,見到國舅了?”孫太後立即問道。

“是。”阮浪將打聽來的消息仔仔細細地敘說一番。

孫太後面色越發的陰沉,突然一只手狠狠拍在桌上,那白玉鑲金的茶碗砰地在桌上震動起來,淡黃色的茶水瞬時溢了出來,而腕上的翡翠鐲子因為撞在桌面上“叭”的一聲裂成幾段。

“太後!”殿內殿外侍立在側的宮女太監全都嚇得變了神色,立即跪在地上大氣兒也不敢出。

而孫太後卻仿佛渾然不覺,誰也參不透她現在在想些什麽。

仿佛過了半盞茶的光景,她才再次開口。

“你說那王振,是自閹入宮的?”孫太後突然問了一個與眼下之事毫無幹系的話題,阮浪怔了怔,立即點了點頭,“王振原是山西蔚州人,早年也是進士出身,做過官,後因故被貶,仕途無望後遂自閹入東官侍奉太子講讀。”孫太後面上陰晴不定,“怎麽會是他?為什麽會是他?”阮浪不知道孫太後話裏的意思,只得開口寬慰,“王振在東宮時謙恭自守,常以聖賢之道教導、約束太子,頗得先皇與楊榮、楊傅等大人的賞識,他一心護主,應該是可靠的。”孫太後仿佛想起了什麽,“記得祁鎮小時候有一次從禦書房裏逃出來與小宦官們偷偷玩蹴鞠,被王振碰到似乎當下勸阻制止,當時還被祁鎮踢傷了腿,可有此事?”“太後好記性!”阮浪連忙點頭,“翌日一早,王振還當著大臣們的面提及此事,並入內稟告了太皇太後,因此得到太皇太後的褒獎,也讓文武百官贊嘆他一心為公不畏龍威。”“一心為公?”孫太後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如一個男人一般負手而立,面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在屋中來回踱步之後,她突然停了下來,緊盯著阮浪問道:“阮浪,皇上身邊還有你信得過的人嗎?”“有!”阮浪一怔,隨即鄭而重之地點了點頭。

“貞兒,研墨!”孫太後徑直走到東次間書案前,萬貞兒立即上前展開上等的貢紙,又研好墨汁。

選了一只常用的細杆小狼毫,孫太後匆匆揮筆而就,稍候便將寫好的書信放入信筒之中,又命湘汀拿出一塊玉佩一並遞給阮浪。

“太後,這是當年先皇送給您的鳳佩,為何?”阮浪心中十分清楚,這鳳佩大有來歷。

那還是宣德三年立後大典時,宣宗朱瞻基命人特意打造的一對龍鳳佩,如今龍佩已隨朱瞻基長眠地下,唯有這鳳佩一真被孫太後珍藏著從不示人,今兒怎麽會突然交到自己手上?他滿目疑惑屈膝跪地。

孫太後知他所想,這才細細說道:“你派得力之人將此封信函送到皇上手裏。執此玉佩如見本宮,你的人就以本宮懿旨將王振就地正法。”“太後!”阮浪跟在孫太後身邊也有二十多年了,昔日一同入宮的生死兄弟王謹、範弘、金英都先後離開,分調各處,只有他一直記得宣宗的囑托,所以他沒有走,他會一直守護在孫太後身邊。

他一直以為他是了解她的,可是今天,他覺得她很陌生。

“皇上看到書信後會立即班師回朝。還有,你馬上派錦衣衛將王振在宮內宮外的黨羽悉數拿下。辦妥之後,速宣於謙、孫繼宗入宮覲見!”孫太後面上的神色讓人莫敢不從,阮浪雖然心中存著諸多疑問卻二話不說立即下去照辦。

孫太後卻如同被抽幹了氣力一下子跌坐在椅中,身子軟綿綿的,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閉上眼睛,再一次細想想,生怕錯過了任何一個細節。

為什麽要殺王振?這還是她自執掌權柄以來要殺死的第一個人,會不會有錯?一個不得志的文人,不過是為了做幾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也許他只是無心之過?不會。

她很快否定了自己。

不能以婦人之仁去看待軍國大事。

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強迫自己冷靜地分析王振,分析祁鎮此次貿然出征前前後後的過程和細節……如果說一切只像外界所說的那樣,王振慫恿皇上親征不過是為了得享貪天之功,那他只是愚蠢,罪不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