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紀事之我主沉浮 第三卷 物換星移幾度秋 第二十四章 戚戚何所迫(第2/6頁)

三日後,仁壽宮慈蔭樓東暖閣內,朱瞻基坐在西墻下的花梨藤心扶手椅上,探著身子看著黃龍繡帳內睡在明黃色錦褥鋪就的小床裏的皇子,他剛要伸手去摸那白白胖胖的小臉,卻被從側面伸出來的裹在織錦鳳袖裏的手擋下了。

“別摸,剛從外面進來,當心冰著他!”出手相攔的正是張太後,兩旁侍女立即在小床邊上擡了一把花梨四出頭官帽椅,又特意放了厚厚的棉墊子,張太後坐在上面側著身子低頭看著孫子,臉上是一副有孫萬事足的安心與滿足。

“如今有祁鎮在這仁壽宮裏,皇上也跑得勤了。早上請安的時候不是剛剛看過嗎?怎麽剛過未時皇上又來了?”張太後話裏有話透著三分責怪。

朱瞻基聽了唯有一笑而過,“瞧母後說的,就是祁鎮不在仁壽宮裏,兒臣還不該過來看看母後?”“哼!”張太後輕哼一聲,“行了,有什麽話,皇上就明說吧!”“母後,兒臣來是想問問母後,貴妃的身子也大好了,這孩子從落地到現在她都還沒看過一眼,兒臣想抱過去讓她看看,也好讓她安心!”朱瞻基打量著張太後的神色緩緩說道。

“安心?”張太後笑了:“放在母後宮裏,她還有什麽不安心的。祁鎮不僅是她的親兒子,也是母後的親孫子。母後不會讓祁鎮有一丁點兒閃失的,你讓她放心好了。若是身子真的好了就早點兒搬回長樂宮,老待在你的乾清宮裏算怎麽回事?”朱瞻基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了,若微猜得一點兒也不錯,母後果然是打定主意要自己帶祁鎮了,於是便正色說道:“母後,兒臣還有件要事跟母後說。”“好,咱們出去說,別吵了我的好孫孫睡午覺!”張太後看著孫子笑容滿面,然而站起身時笑容盡收。

兩人走到外間正堂分別落座,朱瞻基說道:“母後,之前禦花園遇襲一事,因為貴妃難產,身子行將不愈太過兇險,所以才一直放著未辦,如今兒臣已命人徹查……”“徹查?”張太後鳳目微凜,“如何徹查?母後早就告訴過你,那個瘋子是建文帝的二子,名叫朱玉圭,當年成祖爺攻破南京城時,他還在繈褓之中,這麽些年從南京舊宮到北京城的皇宮之中一直被囚於密室之中,如今長到三十多歲還五谷不分,人事不懂,是個瘋子是個廢人,誰想到他怎麽就跑了出來,沖撞了若微。好在沒有大礙,此事關系著成祖爺的聖德,不能聲張。”

“母後,這層意思兒臣明白,可是即使是關了三十多年與世隔絕,又怎麽會突然跑出來,又偏偏遇上貴妃,況且他為何不追別人怎麽單獨只追貴妃?”朱瞻基眸色陰沉耐著性子緩緩說道。

“好了,好了,一個瘋子,難不成你還想說他是被人指使專門對付若微,對付她腹中的皇子的?”張太後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母後知道你心疼若微,如今孩子還未到滿月就立為皇太子,也算是天大的恩寵了,這已經到了頭了。你們呀,以後還是安分些吧!”“母後,此事可暫時放下,兒臣還有一事要講!”朱瞻基從袍袖內拿出一個錦盒,打開盒蓋放在案上,“母後請看!”張太後拿眼一掃,只見裏面是一枚鐵釘,“皇上這是何意?”“母後還記得當年在皇太孫府時,貴妃有一次去西山賞雪,路遇惡犬相襲的事情嗎?”朱瞻基問。

“是有這麽档子事,她呀,就是個惹事精!”張太後面上漸漸浮起一絲不悅。

“當時她雖被人救下躲開了惡犬,可是又碰到林中射來的暗器,救她之人身上中了兩處,就是此釘!”朱瞻基細細講來。

張太後面色越發沉重起來。

月華初上,仁壽宮裏一片寂靜,氣氛壓抑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張太後與皇上端坐上首,胡皇後帶著侍女從外面步入見此情形不由微微有些愣住了,她先是給太後與皇上分別行了禮,然後才開口說道:“這麽晚了,母後召兒臣來可是有什麽要緊事?”張太後指了指左手的椅子,“先坐下吧,一會兒人到齊了,皇上要當著母後的面,斷一樁陳年舊案!”“哦?”胡皇後的目光投向皇上,卻從他的臉上看不出半點兒端倪,只得落座。

這時只見雲汀帶著一名壯漢步入亭中,那人面色黝黑身形魁梧,身上散著一股子難聞的酸臭之氣,進得室內立即撲通跪倒在地,“草民趙六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草民趙六叩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免禮!”張太後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端莊,她再次從桌上拿起那個錦盒,打開之後從裏面取出一枚鐵釘指著它說道:“趙六,你仔細看看,這枚鐵釘可是出自你手?”胡皇後面色微變,忍不住回頭看了看慧珠,慧珠沖她遞了個眼色,示意她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