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紀事之我主沉浮 第一卷 歸途日夜憶春華 第八章 潮平兩岸闊(第3/4頁)

“回皇太後,晴兒只願做個粗使宮女就足矣了。”晴兒搶先答道。

“皇上的意思呢?”張太後直視著朱瞻基。

朱瞻基看著晴兒,心中稍有不忍:“就讓她先在這乾清宮裏當差吧。”張太後心中暗暗發緊,若當個宮女倒簡單了,怕的就是封為嬪妃,而比這更可怕的就是封為女官留在皇上身邊,張太後想了想又說道:“既如此就按規矩來吧,雲汀!”太後一聲低喚,從外面應聲入內的正是張太後身邊的管事姑姑雲汀,她深施一禮:“皇太後!”“帶晴兒下去,先著醫女驗身,然後至教習所由柳嬤嬤帶著教規矩,兩三個月後你看著行了再來回我。”張太後面沉如墨,淡然說道。

“是!”雲汀垂首相應,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晴兒,“晴姑娘跟我來吧。”晴兒沖著張太後行了禮,又沖著朱瞻基恭敬異常地跪拜之後才隨著雲汀向外走去。

她緊攥著手裏的帕子,眉頭深鎖,只是面上冷峻異常。

微微垂首跟著雲汀不緊不慢地走著,直到出了乾清宮門恍然聽到身後有人喚她,回頭一看竟是小善子。

“金公公有何吩咐?”晴兒知道小善子本家姓金名英,現在這個名字也是皇上給起的,只有皇上和皇太後叫得,別人對他還是得尊稱一聲金公公的。

“皇上請姑娘放心,萬事有皇上為姑娘做主!”小善子低語一句立即轉頭退了回去。

雲汀在邊上聽得不十分真切,而晴兒卻明白了,面上立時染紅如火一般燒了起來。

“皇上,那個丫頭留不得!”當侍立在側的太監與宮女全部退下之後,東暖閣裏只剩下母子二人的時候,皇太後張妍說話也少了許多顧忌。

“為何?”皇上的態度依舊恭敬,可是顯然並不順從。

“為何?就憑她是漢王府出來的這一條就不行。”皇太後張妍對於漢王是談虎色變,自己的丈夫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這二十多年就是在漢王的虎視眈眈與陰謀構陷中如履薄冰一點兒一點兒熬過來的,有多少次險些被他從太子寶座上拉下來。

這世上還有誰比自己更清楚漢王對於皇位的覬覦和威脅,他的野心與膽量讓兩代先皇深感忌憚,如今事情如此蹊蹺,安知此女不是以詐降和苦肉計來取得瞻基的信任從而再圖大位?一想到此,張太後便如坐針氈、不寒而栗。

“她是漢王府出來的不錯,可是她並沒有與叔王同道,否則她用不著冒死相救。”朱瞻基不緊不慢、不急不躁地應付著。

他的態度顯然激怒了張太後:“皇上怎麽知道她沒有與漢王同道?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嗎,‘十年磨一劍’,她此次相救也許正是為了取信於你另圖不軌,在這背後也許正隱藏著一個天大的陰謀。”“朕蒙她所救,於路上又朝夕相處,她若想毒害於朕也並非難事,所以朕信她。”朱瞻基依舊淡然以對。

“好好好,她的事先放一放,剛剛母後也說了,先讓她去學規矩,學好了以後先放在仁壽宮,母後好好調教調教她,確信無害之後再還給皇上也就是了。”張太後暗想,先把此人從皇上身邊支開緩緩再說,今日她來找皇上要談的正題遠比這個要嚴重多了。

“母後就不必費心了。剛剛母後說著人帶她去驗身,朕正想跟母後說,她已非璞玉,這驗身就免了吧!”朱瞻基端起桌上的玉霜冰淩露送到張太後手邊。

“什麽?”張太後大感意外。

“朕已經收了她,原想著找個合適的機會再面呈母後,沒想到……”朱瞻基終究還是微微有些發窘。

張太後緊盯著朱瞻基,沒有去接他遞來的冰碗,看著身穿龍袍的兒子突然覺得很陌生。

朱瞻基微微一笑:“讓母後失望了?”張太後沉默片刻之後又換了一副神態,仿佛什麽事情都未曾發生一般,依舊和顏悅色說道:“她的事情先放一放,既是皇上喜歡又受了寵幸就該納入後宮,只是如今皇後之位未定,自然也顧不上她了。你們小夫妻的事情,母後本不願意管,原本就是該皇後來操持的事務,母後也是瞎操心。母後今兒過來還是想問問皇上打算何時立後?”朱瞻基眼簾低垂,輕聲答道:“這要看她何時遷出坤寧宮。”“什麽意思?”張太後鳳目圓睜,“皇上為何執意要善祥遷宮?”“朕也是為了她好。否則立後詔書一下,她自己也沒臉住下去。到那個時候再搬恐怕對誰都不好。”朱瞻基的目光掠到不遠處九龍屏風前面的龍案上,看到那最後一本奏折,立即心硬似鐵。

張太後沒有放過兒子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她強抑心中不快好言相勸道:“聽皇上這話裏的意思,莫非這皇後之位還要另立她人不成?”朱瞻基從唇邊浮起一絲笑容:“兒子的心意母後一向都知道,就請母後成全兒子吧!”“糊塗!”張太後在桌幾上重重一拍,“善祥是你皇爺爺和父皇欽定的元妃嫡妻,如果她不能當這個皇後,還有誰能當?”朱瞻基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