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紀事之龍鳳情殤 第五卷 逍遙煙浪誰羈絆 第四十七章 血染宮門柳(第2/3頁)

朱棣此語一出,眾人不再開口,東暖閣內一時靜悄悄的,呼吸聲皆可相聞。

然而,誰也沒想到一向少言寡語的戶部尚書夏原吉再次開口啟奏:“聖上,歷年征戰師出無功,軍馬儲蓄十喪八九。如今災眚叠作,內外俱疲。況聖躬少安、尚需調護,乞遣將往征,忽勞車駕……”

“叭”地一聲,天子禦座前的龍案被猛地掀翻,朱棣勃然大怒,指著夏原吉罵道:“好你個夏原吉,朕的功過是由你來評說的嗎?沒錢,沒錢,朕讓你執掌戶部就是為了讓你天天在朕耳邊哭窮嗎?”

如獅吼一般,他的眼神兒殘酷無情如地獄鬼火,眾人皆不敢言語,朱棣怒不可遏:“好好好,既然你這個戶部尚書做得如此為難,就不要做了!”

當下朱棣即傳旨,將夏原吉罷職下獄,改由吳中兼任,吳中謙辭並為夏原吉開脫,也一並連坐,被革職拿下。

於是只一個下午,朝廷中舉足輕重的六部尚書中就有兩個獲罪被革職,兵部尚書方賓則戰戰兢兢、誠惶誠恐地接過籌措兵馬的艱巨重任,朱棣又留下楊榮與騫義細細商討了北征的方略,這才罷休。

而此事遠沒有就此停息。

戶部尚書夏原吉被逮下獄後,朱棣突發奇想,認為主管戶部的尚書家中必然有不少私藏。於是下旨查抄夏家。可是結果卻令他大為驚訝,夏原吉家中除皇帝的賜鈔以外,只有幾件布衣瓦器,他雖手握朝中財政大權,卻廉潔奉公,清貧如水,生活非常儉樸。此時,朱棣才知道他所言不虛,然而北征的消息已然放出去,是萬萬不能收回的。

緊接著,兵部尚書方賓猝死於家中書房,有人說是籌措兵馬不利,恐朱棣怪罪而自縊身亡,也有人說是被白蓮教聖母的冤魂相索而離世,不管如何,他的死並沒有阻攔朱棣北征的決心。

永樂二十年,朱棣第三次親征漠北(韃靼),徒勞往返,勞瘁憤惱,病體日益不支,慚悔不聽夏原吉的忠言,對左右感嘆道:夏原吉愛我。

回到宮中的朱棣仿佛在一夜間變得蒼老了,他居於深宮,連續輟朝數日,除了寵妃喻氏,文武百官、太子太孫一概不見。

原本只是天子暫時的蟄伏與調息,不想卻因此引出一場大禍來。

紫禁城內太監居所,黃儼的住處內。

小太監柱子端著晚膳推門而入,沖著榻上半躺著的黃儼輕聲喊著:“二叔,用晚膳了!”

黃儼“嗯”了一聲,直起身子。柱子將飯菜擺在炕桌上,又將筷子遞給黃儼。

“見過她了?”黃儼夾了一口熗炒鱔魚絲,就著雙色米飯,細細地咂著嘴。

“是!”柱子點了點頭,壓低聲音回道,“說是陛下最近身子骨大不如從前,可是又硬撐著不請太醫。晚上多咳睡不踏實,也不怎麽……”

黃儼白了他一眼:“什麽話至於如此吞吞吐吐。”

柱子面上漸漸紅了起來,低下頭答著:“說是如今都不讓她吹簫了,她伴在聖駕身旁,也就是為聖上端個茶、遞個水、捶捶背。聖上萬事都懶懶的,精神是大不濟了!”

“哦?”黃儼把筷子輕放在桌上,眉頭緊皺,“那香餅她用了沒有?”

柱子怔了一下,立即明白過來:“說是沒敢用,這些天陛下煩躁不安,睡不安穩,只點了寧神的松香,不敢用別的香,怕陛下察覺……”

“今兒護軍中可是孟賢當值?”黃儼突然問道。

“這個……”柱子搖了搖頭。

“去,去通知孟賢與王射成明日午後在城東泌芳樓相見!”室內燭火昏黃,映得他神情陰柔,看起來冷峭峭的十分詭異,誰也參不透他此時心中在想些什麽,一個顛倒乾坤的計劃在他胸中漸漸明朗起來。

多少年的籌謀與等待,終於要付諸行動了。

這一刻,沒有欣喜倒有幾分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悲涼。

東華門外十王府鄭王朱高燧的府第內,被夜色掩襯著的一個瘦小幹枯的身影如入無人之境,從側門穿過西苑,一直步入朱高燧的書房。

“仲父!”鄭王朱高燧立即將他迎入內室。

落座之後,鄭王迫不及待地問道:“何事須仲父親自出馬?叫小柱子走一趟不就好了?”

夜訪鄭王府的正是司禮太監黃儼,他摸了摸光禿禿的下巴,笑而不語。

鄭王見他神色古怪,不由得緊張起來,打量著他的神色,臉上那意味不明的笑在夜色中是如此的神秘莫測,眼中的光華又那般奇異:“聽說仲父最近身子不爽,著人送去的補藥可服了?”

黃儼環顧室內,這才開口說道:“老奴好得很,宮裏是有人生了病,不過不是老奴!”

鄭王聽他此言,滿腹疑慮,正要開口相問,突然見門口閃過一人,立即大喝道:“是誰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