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紀事之初入深宮 第五卷 雨打梨花深閉門 第五章 驚鴻(第2/3頁)

而跟在她身後體態婀娜、亭亭而立的正是曹雪柔,藕絲琵琶衿上裳和紫綃翠紋裙這樣一配,更將她嫻靜出塵的風姿襯脫得盡善盡美。

兩個如同仕女圖上走下來的美嬌娥,在胡善祥看了,居然有一陣兒的恍惚。

曹雪柔拉著袁媚兒深深一個福禮,一口吳儂軟語緩緩響起:“雪柔和媚兒一起給皇太孫妃道喜!”

胡善祥這才反應過來,唇邊浮起一絲笑容,起身伸手相扶:“何必多禮!”又沖著落雪和梅影吩咐著,“快給兩位嬪主子看座!”

“是!”落雪與梅影立即搬上兩張黃花梨玉璧紋圓凳,又奉上香茶,這才退下。

三人紛紛坐下,袁媚兒借著品茗之機,拿眼偷偷打量著胡善祥,不由得眼神微轉:“姐姐好福氣,能夠成為皇太孫妃,應該滿心歡喜才是,為何面上仿佛有些愁色?不如說出來,我和曹姐姐替您排解排解!”

她此語一出,曹雪柔也對上了胡善祥的臉,細細端詳,方覺得袁媚兒所言不虛,不由心中暗暗發冷,這個袁媚兒雖然年紀輕,可是卻又這般的伶俐,看來日後也是一個強勁的對手,自己更要打起精神、小心應對才是。

胡善祥面上微窘,端起茶杯淺淺地飲了一口,這才說道:“入宮到今日,仿佛夢一場,想著從此之後久居深宮,再也見不到家人,心裏不免有些感傷,讓妹妹見笑了!”

這樣的話,雖然是三分敷衍,倒透著七分真情,一時之間,同樣是心懷離愁別緒,和對未來宮中生活各自命運的不安與迷茫,三個人雖然各懷心思,此時也唯有一聲嘆息,默默品茶了。

東宮靜雅軒內,若微倚在榻上,手裏拿著一本琴譜,而眼睛微閉,仿佛已經睡著了。湘汀自外面走進來,看到這情形,不由一聲嘆息,隨即拿起一床錦被,輕輕蓋在她的身上。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若微突然握住了她的手,隨即睜開明眸,淡淡的笑容浮起:“好姐姐,這麽多年,你在我身邊,細心照顧,全力維護,原來只盼著日後能幫你覓一個好去處,可是如今,我自身尚不可知……”

“姑娘,湘汀知道姑娘心裏的苦!”湘汀聲音微顫,眼裏噙著淚,把頭扭向一邊。

若微緊緊抿著嘴唇,思忖了一會兒,才說道:“不管是出宮,還是別的去處,紫煙是我自家裏帶來的,自然隨著我。而姐姐原就是太子妃跟前的人,如今是回到東宮,還是跟了皇太孫妃,姐姐可要早做打算,千萬不要因為我,誤了前程。本來我還想等太子妃召見的時候,替姐姐說句話,可是……”若微一頓,嘆了口氣。

想不到一向淡泊中庸的太子妃,居然也是如此勢力,當皇上大張旗鼓地為皇太孫朱瞻基選妃以後,太子妃對自己就一下子疏遠了。

若微原本不怪她,她的身份和一舉一動,都關系著太子和瞻基,只是這麽些天了,差個人來問問都沒有,這小小的靜雅軒成了被整個皇宮遺棄的地方,瞻基初時來過幾次,可是兩個人除了相對無言,又能如何,所以她就有意無意地開始回避,而後來,聽說太子妃免了皇太孫的日日請安,明擺著不讓他們來往。

這偌大的皇宮之內,除了鹹寧公主是個知心人,沒有疏遠和冷淡,依舊常常來看她,或是差人來請她去城曲堂相伴。只是如今,公主的婚事也近了,若微心中更是苦澀,這宮裏唯一的性情中人,也出去了,自己以後的日子該如何呢?

“姑娘,可是聽了那些眼皮子淺的奴才的風言風語,心裏不妥帖了?”湘汀一臉關切,對上若微的眼,細細打量。

若微笑了,從榻裏摸出一個首飾盒,輕輕放在湘汀懷中:“姐姐,你跟著我這麽些年,你是知道的,這靜雅軒恐怕就是這應天皇宮裏最清冷的地方,除了月例和年節時各宮和萬歲的封賞,皇太孫的饋贈,我也沒什麽進項,所以讓你受了不少的委屈,這些是我撿出來,成色好的,貴重些的,就送給你,留作紀念吧!”

湘汀大驚:“姑娘,你這是做什麽?你,你可千萬不能想不開呀!”

若微還未開口,只聽外面“咣當”一聲,杯碗落地的聲響,一個麗影掀開珠簾閃身入內,撲通一聲跪倒在若微床前,聲聲哀淒:“姑娘,姑娘萬萬不能想不開呀!”

自是身穿香色宮女服飾的紫煙,若微嘆了口氣,又好氣又好笑:“你們兩個,提風就是雨,我何時說過我要輕生了,快快起來,咱們三人索性攤開來說個明白!”

紫煙擡起頭,淚跡未幹,似懂非懂,湘汀從袖中拿出帕子遞給她:“起來吧,聽姑娘的話!”

紫煙點了點頭,兩個人挨著若微坐下。

若微未曾開口,先自嘲地笑了笑,眼睛掃著那門口的串串珠簾,這簾子還是去年,他和自己一起穿的呢!若微深深吸了口氣,目光一凜,淡然說道:“湘汀,宮裏的東西,我一樣都不會帶走,我要走,就走得幹幹凈凈,所以這些,你必須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