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香燭店的門上掛著一層深棕色木柱子串成的門簾,沈秋棠看不清裏面,只能看到昏黃的燈光和隱隱的檀香。

但暖色調的燈光並沒有讓人感覺到溫暖,反倒從門裏透出陰森森的寒意。

“不對……”身後的鬼老大憂心忡忡地說:“這裏怎麽這麽大陰氣?”

沈秋棠回頭納悶地看了他一眼:“殯儀館門口的香燭店陰氣重不是很正常嗎?你當了這麽多年的鬼,難道連這都不知道?”

鬼老大說:“不是的,這家店的老板命硬得很,店裏面還供奉著神佛,連我都進不去這家店,更別說普通的鬼了。而且我上周來這兒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現在就……”

沈秋棠想了想,“你在門口等著我,敢逃跑的話就打到你魂飛魄散。”

鬼老大嚇得咽了下口水,點頭如搗蒜。

沈秋棠撩開門簾往裏一走,只見縱長方形的店裏,東北角的墻上掛著葫蘆和一串八個銅錢,東南角放著一盆睡蓮,西南角放著一個仿青銅鼎,西北角放著一個青瓷花瓶。

這是典型的招財風水擺設。

沈秋棠再放眼一看,這間香燭店裏供奉的居然是財神爺!

沒搞錯吧?

看來店老板不是想要害人的人,就是掉進錢眼兒裏了。

她雙手插進白色羽絨服的兜裏,清脆甜膩的嗓子一喊:“有人在嗎?”

右前方的暗門打開,走出來一個神色憔悴、穿著花襯衫的中年男人。

他駝著腰,像是背著什麽重物,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出來,陰沉著臉問:“你要買什麽?”

沈秋棠朝著他所在的方向看,卻並沒有看著他,而是在看他背上背著的、還在源源不斷地吸食著他精氣神的難纏鬼。

難纏鬼是個二十多歲的男人,瘦的跟牙簽一樣,嘴唇是青紫色的,牙都掉光了。

沈秋棠冷笑一聲,左手依然插在羽絨服兜裏,右手垂下握出幻劍,快步朝著難纏鬼走過去——

背著鬼的中年男人見她這副架勢,慌慌張張地問:“你你你——你要幹什麽!”

他想起最近在網上看到了很多未成年人的犯罪案例,心想這個小姑娘該不會有什麽反社會人格障礙吧?

眼看著她擡劍就朝著自己劈下來了,中年男人忙擡起手遮住臉。

過了幾秒,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如約而至,反倒背上一輕,一掃這幾天的沉重感。

他放下手,睜眼一看。

只見眼前除了好看之外平平無奇的小姑娘,居然一手就拎起了這幾天一直壓著自己的難纏鬼,就像拎著小狗的後頸皮。

難纏鬼不服不忿,還要伸手打她。

她冷哼了一聲,三下五除二就把難纏鬼的手手腳腳綁成了麻花。

看完她這一通猛虎操作,穿著花襯衫的中年男人立刻走到她身邊,“感謝大仙,救我一命!”

沈秋棠見他開了天眼,也不多說廢話,直接就問:“那個彈棉花的鬼是你養的?”

花襯衫尋思了一下,不確定地問:“你是說獵豹?”

沈秋棠哪知道什麽獵豹花豹的。

門外的鬼老大聽到了自己生前的名號,興高采烈地吆喝著:“是我!是我!”

花襯衫一聽到這熟悉的煙酒嗓,立刻朝門外跑了出去。

鬼老大關心地問:“小劉,你沒事吧?你店裏怎麽那麽大的陰氣?”

花襯衫說:“獵豹大哥,你有所不知。那天你走了之後,我店裏收到訂單,我就去送花圈了。結果在那戶人家附近,被一個難纏鬼給纏住了。他這些天一直壓著我,要不是剛才有大仙及時救了我一命,再拖幾天,恐怕我都沒法再活著見到你了!”

難纏鬼特別難對付,沈秋棠居然幾分鐘就搞掂了他,鬼老大心想自己真是倒了血黴,才會得罪她。

沈秋棠走出來之後,把難纏鬼仍在地上。

鬼老大看到差點害死花襯衫的難纏鬼,上去就把他當成球來踢,踢一下、罵一句:“我讓你害小劉!看我不把你踢成球!”

沈秋棠沒興趣看他們鬼打鬼,她走到花襯衫身邊,下巴指了一下鬼老大,問:“你為什麽要養鬼?”

花襯衫對大仙言無不盡:“不是我養鬼,而是大哥有苦衷。

獵豹大哥生前是個搖滾歌手,我是他的歌迷。大哥對歌迷很好,但有個歌迷心術不正,在大哥意外死後,想用邪術把大哥的魂魄困住,以求獨占大哥。

大哥好不容易逃出來之後,已經是三魂不見了七魄。我偶然撞見大哥,就請高人來幫大哥招鬼差,可鬼差卻說大哥的鬼籍對不上號,帶到地府後要打下地獄。大哥這才一直遊蕩在人間。

我只不過是逢年過節、初一十五,都不忘給大哥續上香火。大哥收到的香火旺,自然鬼術要強一些。

但大哥是個好鬼,平時遇見新鬼都會幫他們指路,看到弱鬼被欺負還幫他們出頭,漸漸地就成了這一帶的鬼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