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49(第5/5頁)
卓青沒有說話。
隔著並不算遠的距離,紀司予轉身時,她那口欲松未松的氣,甚至尚未來得及舒出,可到他重新扭頭、看向自己的瞬間。
她已經明白。
無論這中間的契機何在。
或許,這就是老天爺留給小謝的選擇。
也是留給紀司予,理應知情的權利。
尚且對此一無所知的小謝,從她頸窩處撲騰著擡起頭,大呼了口氣。
“我快悶死了,阿青,”察覺出不對,小謝嘗試著安撫她不安情緒,笑嘻嘻地,撒了個嬌,摟住她脖子,“怎麽了,阿青,你為什麽在發抖呀?”
紅燈久留,是留給紀司予傾聽的天意。
而此刻,綠燈長亮。
甚至搶在黃培和陳正德之前,他幾乎是三步並作兩步,大步走到這頭。
而後,停在卓青面前。
他們誰也沒有說話,小謝聽到身後動靜,有些疑惑地扭過臉來。
看看面前慘白著臉的男人,也看看不知何時,同樣臉色好白好白的阿青。
小謝摸了摸阿青的臉。
他又看向紀司予,皺了皺鼻子。
童言無忌,到最後,也不過一句悄悄附在卓青耳邊的:“這個叔叔好怪啊,”他說,“感覺他要吃了我一樣,阿青,你認識他嗎?”
卓青沒說話。
她說不出來話,只能努力抱住小謝,用從未那樣拼命的力氣,仿佛唯獨這樣,能寄托她此刻全部的倉皇與不安。
紀司予盯著他口罩沒遮蓋到的地方,那一路狹長,被藥水塗得格外慘烈,依舊尚未結痂的紅痕。
他問:“臉上,”他指了指自己臉上同樣的位置,原模原樣的軌跡,指尖一路劃下,“弄傷了的地方,疼嗎?”
小謝歪歪頭,不解地看向這奇怪男人。
這人真笨,跌倒了,弄破皮了,流血了,怎麽會不疼?
“當然疼啦,不過已經慢慢好了,阿青有給我塗藥,”他小大人似的回答,“怎麽啦,你也摔過嗎?”
話音剛落。
嚇得魂歸天外的黃培同陳正德,已經後腳跟到這頭。
“我,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我、我,太太,我那個,我幾年前還參加過老太太的壽宴,有幸見過您的風采,我真是,我家孩子真的不懂事,給您道歉,一定給您道歉!”
方耀懵了。
舅舅這是怎麽了,不是說好幫自己教訓這個娘娘腔嗎,為什麽突然就道歉了?
“懷瑾媽媽!懷瑾媽媽!您聽我給您解釋,我們幼兒園這邊,肯定是要給一個交代的,等會兒我就去讓警衛處調監控,我……”
英英老師也懵了。
園長昨天還說懷瑾的家長不可理喻,怎麽這個時候突然一臉謙卑了?
紀司予伸手。
頓了頓,摸著頸側暖暖體溫,這才重新伸出,手指指腹,揩了揩小謝額角傷口漫出的星點血漬。
“沒什麽,阿青照顧你辛苦了,以後長大了,也要這麽保護阿青,知不知道?”
話畢。
他從衛衣口袋,掏出手機。
當著所有人的面。
“喂?陸堯,通知人事部,之前下發到各大子公司的人員調配名單,我要重新調整——還有,馬上按我發給你的地址,去查一查,這個所謂的附屬幼兒園,要捐多少錢,就可以隨便把人家裏費盡心思養好的孩子,推的滿臉是血,還要反過來道歉。”
他笑:“人家要是說一百萬,就給我捐一千萬,問問他,捐的錢多了,園長是不是也給推。”
——“再讓他頭破血流,來給推他的人道歉。”
立萬人之上,掌滔天權術,生死予奪。
紀司予,便是這紀家如今,只手遮天的權力本身。
和黃培的不知所措不同。
年逾古稀的陳正德,已難於維持冷靜,話音剛落,便已是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
這或許是他此生,同紀家那盤根錯節的權力體系,最近的一次。
也是最不堪回首的唯一一次。
小謝摟著阿青的脖子,有些難以理解園長這時的表情。
他又看向面前的男人。
想了想,問:“你是,來幫我……?”
男人點了點頭。
可他不看小謝,看的是抱著小謝的阿青。
“但是,那你幫我講道理就好了,為什麽要把園長也逼哭啊?”小謝更茫然了,“我不想像方耀那樣欺負人啊,是不是你也很有錢,所以他們都怕你?”
他說:“我們本來就沒做錯,你這樣,我感覺我才像是做錯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