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畫眉

閑逛時說的當然是玩笑話,真到了夜裏,李齊慎才不記得要讓謝忘之說什麽,壓根沒給她機會。對著謝忘之,他總有些難得的體貼柔情,但這回事實在不是全程能自控的,真上了頭,他骨子裏的兇猛暴烈還是不自覺地流露出來,弄得謝忘之逃也不是,求饒也不是,嗚嗚咽咽地讓他折騰。

折騰小半夜,當時不是不舒服,但等第二天醒,謝忘之難免覺得身上有點酸,整個人昏昏沉沉,蜷在柔軟的被子裏,不太想醒。但太陽已經隱約照進床帳裏,是該醒的時候了,她勉強睜開眼睛,忽然發現枕著的東西有點不對。

她睡相還不錯,平常再放肆,最多也就是用被子把自己裹成個繭,懷裏再抱個軟枕,這會兒卻緊貼著李齊慎,枕在他一側的肩上,幾乎是睡在他懷裏。

被壓一夜,這得有多難受啊,謝忘之覺得李齊慎等會兒可能得拿活血的藥油擦一擦肩頭,趕緊稍稍退開點,遲疑著輕輕推了推他,帶著氣音:“……長生?”

“醒了?”李齊慎沒睡回籠覺的習慣,本就是閉目養神,立即回應,“我叫人進來?”

初醒時總有點迷糊,李齊慎卻一點困倦都沒有,眼瞳清明,謝忘之反倒有點懵:“你……之前起來過?”

“有折子遞上來,去看了看。繁之就連旬休也不放過我啊。”李齊慎半真半假地惱了一下,又笑笑,“今日無事了,一整天都能黏著你,可別嫌我煩。”

“……怎麽會。”原來是旬休,看來李齊慎真是算好的,否則不至於那麽折騰,雖說確實好幾天沒來,但昨晚也太過分了點。腦子裏不自覺地回憶起一些碎片,謝忘之臉又紅了,趕緊推推他,“那,勞煩陛下叫人進來吧,我要洗漱了。”

李齊慎應聲,信手撩開床帳,淡淡地朝著外邊喊了一聲,回頭時又是細致溫柔的樣子,小心地扶著謝忘之的腰背,讓她起來時能舒服點。謝忘之本就使不上力氣,讓他托一下倒能順利坐起來,但李齊慎再小心,手上也是有力氣的,碰到腰側,酸得她小小地吸了口冷氣。

“不舒服?”李齊慎趕緊收手,拿了個軟枕墊在謝忘之腰後。

“有點兒。”腰酸的理由說起來難以啟齒,但畢竟是夫妻,眼前這郎君還是罪魁禍首,謝忘之也不要臉了,面上飛紅,沒敢看他,嘴上卻不饒,“腿也有點難受……還不是都怪你?”

“是我的錯。”罪魁禍首自覺道歉,手又要往她腰上放,“我替你揉揉?”

話說得好聽,李齊慎也一臉誠懇,眉眼平靜,一點不該有的暗示都沒有。但謝忘之不信他的邪,總覺得這人會順勢再做些別的,搖搖頭:“不用啦,過會兒就好了。”

李齊慎也沒堅持,只把另一側的床帳也撩起來。剛好春嵐和秋霜端著洗漱用的東西進來,他先前就洗漱過,幹脆下榻,把地方讓給謝忘之,只從多余的水盆裏撩了把溫水洗了個臉。

等洗漱妥當,秋霜照例替謝忘之盤好頭發,問她:“娘娘今日可要上妝?”

謝忘之不愛上妝,倒不是自恃美貌,純粹是因為脂粉敷在臉上總有點不舒服,夜裏洗時也麻煩。此外,說是女為悅己者容,但李齊慎能從朝臣的神色變化推測出對方的心思,卻看不出她抹的口脂和上回的有什麽不一樣,容不容好像也沒差別。

她想拒絕,一個“不”字都要出口了,李齊慎卻先開口:“上妝的東西在哪兒?”

秋霜沒想到皇帝會問這個,愣了一下:“回陛下,上妝用的都在妝台上,不必從外邊取。”

“知道了。”李齊慎看向謝忘之,“要上妝嗎?”

“不用。”謝忘之搖搖頭,低聲補了一句,“……反正你也看不出來。”

她是小聲嘟囔,春嵐和秋霜都沒聽見,但李齊慎耳力好,聽得清清楚楚。他忽然笑了一下:“下去吧。”

兩個宮人應聲,收齊端進來的東西,原樣端出去了。

謝忘之不知道那句小小的抱怨讓李齊慎聽見了,含笑問他:“怎麽突然問上妝的事情?”

“想著見見那些東西,免得一無所知,將來要惹你笑話。”

這倒是貼心的心思,還帶著點兒愛侶間的親密,謝忘之不討厭,又有一點點的羞澀。她掩飾地清清嗓子,正想勸李齊慎,卻聽見他接著說。

李齊慎還是那個清清淡淡的語氣,面上卻浮起淡淡的笑,有幾分紈絝般的惡意,他壓低聲音,“也免得你背後罵我,說我壓根看不出上妝與否。”

謝忘之臉一紅:“……我隨便說說的,你怎麽真掛到心上了。”

“不是怨你。”李齊慎就喜歡她這種被逗得略顯局促的模樣,“我是真想知道。這幾天我想了想,其實我和你也算不上熟識,無非是我占了個便宜,當年借個身份和你相處,後來去豐州,再和叛軍折騰,花在你身上的心思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