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偷香

謝忘之當然明白,本能地退縮:“我……”

“不明白嗎?”偏偏李齊慎不懂少女心思,硬要把事情攤開來說,坦坦蕩蕩,“我對你……”

“不許說!”紅暈迅速漫起來,一直漫到眼尾,謝忘之又羞又惱,一時都忘了禮儀,只顧催李齊慎回去,“都這個時候了,你該回去了,否則、否則被護衛抓到……我看你怎麽辦。”

後半句越說越小聲,一聽就是女孩害羞,情急之下胡說的。李齊慎絕不可能被抓到,但他樂得配合謝忘之,點點頭:“那話繞回來,這鐲子你還要嗎?”

“……自然還要的。”謝忘之應聲,單手扶著窗框,伸出另一只手,去取煤球咬在嘴裏的玉鐲。

煤球離得稍遠,位置又不高,謝忘之不得不稍稍探出上半身,又因為垂眼看鐲子,自然而然地微微低著頭。這一低頭,事先解開的長發順著肩頭流瀉,在夜色下襯得她膚白如玉,一截頸子優雅漂亮,仿佛啜水的鴻鵠。

李齊慎心裏微微一動,在她拿到鐲子的瞬間輕輕握住她的手腕,然後極快地湊上去,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

“不要緊,我等你開竅。”他貼著謝忘之的耳朵開口,這一聲很快,也很輕,若是旁人看,會覺得郎君和娘子只是無意間擦了一下,“這鐲子還給你了,秋狝時記得戴著聘禮來。”

他滿意地瞄了眼謝忘之燒起來的耳朵尖兒,松開她的手,退開幾步,融入夜色裏。謝忘之都來不及看,這人就不見了,想來是原樣抱著煤球跑了。

夜風徐徐地吹過來,若不是手裏還拿著還回來的玉鐲,簡直像是場迷夢。

謝忘之用手背試了試臉上的溫度,轉身回了梳妝台附近,拉開抽屜,想了想,沒把玉鐲放回去。畢竟煤球咬過,得洗一洗,但這麽晚了,她也不想去外邊喊人,弄得侍女大半夜的還睡不好。

猶豫片刻,謝忘之把玉鐲放在桌上,從抽屜裏取出另一個盒子。這盒子精巧,打開後露出的是一對鐲子,足金打造,環刻著吐谷渾的花紋,但不顯得富貴俗氣,反倒因那圈似鳥似雲的花紋,有種近乎吊詭的異域風情。

謝忘之拿起鐲子,指腹撫過上邊凹凸起伏的花紋,試探著在自己手腕處比了比。這鐲子看大小是成年女子戴的,謝忘之腕子偏細,當年收到時太大,如今倒是勉強能戴,估計能有些“皓腕約金環”的味道。

……聘禮。

想到李齊慎先前突如其來的一句,再聯想到自己現下在幹什麽,謝忘之整張臉紅起來,顧不得收拾,手裏的金鐲胡亂一塞,連抽屜都不關,急匆匆地回身,一頭栽到榻上,還拿被子蓋住了臉,像是只紮進樹洞裏的小松鼠。

她悶頭埋在被子裏,不敢擡頭,想著自少時到現在,和李齊慎相處的時光,一樁樁一件件捋下來,終於明白了當年執意要學箜篌,獨自在窗前撥弄十四弦時,想的究竟是什麽。

謝忘之從被子裏擡頭,深吸了一口氣,輕聲回應李齊慎:“我……我也喜歡你的。”

話說完,她又羞起來,一頭悶進被子裏,死死抱著榻上陪.睡的軟枕,悶得頸後都出了細細的汗,死活不肯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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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齊慎突然來這麽一下,謝忘之胡思亂想,輾轉反側大半夜,子時快過才精疲力盡睡過去,第二日早起時自然有些疲倦,整個人懨懨的,洗漱時一言不發。反倒讓紅雲心下忐忑,直盯著謝忘之看,生怕自家娘子出了什麽問題。

綠珠就比她放得開,也沒注意這些細節,只按謝忘之的意思細細清洗玉鐲,擦幹後收好:“娘子,這玉鐲怎麽回來了?”

不提還好,一提,謝忘之臉上又紅起來,頓了頓才答:“昨晚……那貓送回來的。”

“貓?”綠珠心下存疑,但她本著侍女的本分,不會懷疑謝忘之,只點點頭,“奴婢替您收好了。”

“好,我知道了。”

綠珠應聲,想了想,又想起什麽:“娘子,秋狝要帶去的東西,奴婢不敢隨緣做主,您來挑一挑?”

謝忘之微微一愣,分明昨晚李齊慎最後也提到過,但她輾轉了一晚上,忘得幹幹凈凈,讓綠珠一提,才想起還有這麽件事。

秋狝多在**月,今年也是如此。且皇帝自前幾年起,秋狝若是在驪山獵場,隨後都會與蕭貴妃一同住在華清宮避寒,一直到快過年才會回大明宮,以便過年時接見進宮朝拜的人。

既是要在華清宮長久地住一段,得帶人隨行,除了伺候的宮人,朝中要員當然逃不脫,以謝忘之阿耶的職務,也得陪著住在華清宮附近的別院裏。阿耶去了,子女自然也可隨行,故而驪山獵場的秋狝最為聲勢浩大,適齡的娘子還能憑觀察騎射,看看中意哪家郎君,保不準能成就一段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