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恪衡(第2/2頁)

“不早了不早了,按規矩,行了冠禮,就該成婚了。成婚你知道嗎?成婚,要緊事兒,不能老虎逼到腳後跟,你才想起來有這回事兒。”

李齊慎沉默一下,小心翼翼:“我聽叔父的意思,女人是老虎?”

“女人可不就是老虎!”當年出的事慘烈,但也過去了,傷心歸傷心,真提起來,李容津也不避諱,扭頭給李齊慎看耳朵,“這耳朵,看見沒?當年全讓你叔母扭的,差點給我擰下來。”

“……那是您不行。”李齊慎小聲地說。

可惜李容津耳力好:“兔崽子,你說什麽?!”

“我說我不行。”李齊慎迅速換說法。

“年輕人不能說自己不行!”

李齊慎:“……”

他放棄了:“行,那叔父提前想著,不妨說出來我聽聽?”

這麽扯了一會兒,李容津面上原本帶著笑意,正兒八經要說話,那點笑意卻淡了不少。他頓了頓:“你來豐州三年,皇子淪落到這個地步,沒吃沒喝,連身漂亮衣裳都沒有,我也不當你的面罵你阿耶。”

“我又不是小娘子,要什麽漂亮衣裳?”李齊慎笑笑。

“豐州就這麽大,東西也就這麽多,說著酒肉管夠,其實還是靠天氣吃飯,我也請不來什麽人,辦不起什麽大宴。”趕在李齊慎開口前,李容津先開口,聲音低沉,“叔父老了,沒那個心力,送不了你什麽東西,想來想去,還是提前給你想了個字。”

當朝其實不怎麽講究冠禮,行不行、怎麽行都無妨,但李齊慎讀過書,知道這古禮有多重。在這之後,意味著他已成人,從今往後要走自己的路。

替人行冠禮的往往是父親,別說李承儆遠在長安城指望不上,就是在眼前,也沒什麽用,現下李容津提出替他起字,背後的意思不言而明。

李齊慎心裏驀地一軟,輕聲說:“多謝叔父。”

“我這人從小跟著阿耶,只會打仗,沒讀過什麽書,想得腦袋都要想破,這幾天抓著那幾個文職的,我看老王老高要把我活剝了。所以這字起得大概不怎麽樣,你愛用就用,不愛用也算了,將來回長安城再換。”李容津換了口氣,說,“就叫恪衡,你看怎麽樣?”

謹慎恭儉曰恪,平正均勻曰衡。確實是好寓意,合了名的含義,再有李容津前面的話,就是讓他收斂心性,算是長輩的祝福。

“我也沒讀過什麽書,覺得挺好。”李齊慎沉默很久,忽然笑了一下,“好,就叫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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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謝府。

“……娘子,娘子?”想到院門外邊侯著的人,綠珠一陣煩擾,但畢竟是府裏的郎君,她一個侍女,不能不傳話。綠珠忍了一會兒,耐著性子,“三郎君又來了,在外邊等您,您要不要見一見?”

“不見。”提起謝曄之,謝忘之也煩,自顧自換了繡線,“你去傳話吧,就說我這幾日身子懶,只想歇息,讓他不必再來。若是他為難你,你再回來告訴我,我再親自出去教訓他。”

“是。”有這麽一句,綠珠底氣也足起來,行了一禮,轉身往院子外邊走。

謝忘之往荷包上紮了一針,看著上邊描出的黑貓紋樣,忽然沒了興致,收了針線,把荷包往小筐裏一放。反倒是原本蹲在邊上的煤球覺得荷包好玩,它聰明,從來不碰針線,只伸爪子拍荷包,一下一下,好像玩個繡球。

煤球有分寸,謝忘之隨它去,沒伸手格,只往矮榻上一躺,想到院外邊的人,越想越煩。

她今年十五歲,長安謝氏是何等的世家,自然把家裏娘子的笄禮當回事,請了大半個長安城的世家權貴觀禮,連長寧公主都來了。本來是件喜事,大家借故樂呵樂呵,攀點關系就完了,偏偏有人把主意打到了謝忘之身上。

笄禮第二日,就有試探著上門提親的,甚至還有心急的郎君親自前來,明裏暗裏,就想著一親芳澤。以謝忘之的出身,拒絕也沒什麽,世家貴女及笄後留幾年再出嫁也無妨。

可惜她排行第三的庶兄,此刻正在門外站著的謝曄之,一心想拿妹妹的婚事換個前程,三天兩頭找由頭叫她出去,見的就是那幫垂涎謝忘之美貌或者家世的郎君。

謝忘之想起來就惱,眉頭緊皺,正煩著,綠珠回來了。

“娘子,大郎君也來了。”綠珠覺得院門外的情形有些微妙,“您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