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2/2頁)

她似乎看到,那個高興了大聲笑,傷心了大聲哭,直率得幾乎橫沖直撞的姑娘,正逐漸褪去鮮艷的顏色,慢慢變成一潭了無生氣的死水。

趙瑀提筆給張妲回了信。寬慰的話不多說,只告訴她,人要往前看,如果不能改變,就要努力適應。她和齊王已然生了間隙,要適當放軟身段,如果再生硬固執,成天冷冰冰的,齊王必然會生厭,彼時苦的是自己。

但張妲能聽進去幾分,趙瑀也不知道。

夕陽西下,伴著最後一縷余暉,李誡回來了。

“瑀兒,今天做什麽了?高興不高興?”

“看了會兒書,指揮丫鬟們收拾收拾東西……還收到一封信。”趙瑀說了張妲和齊王的親事。

李誡眉頭不易察覺輕挑了下,皇後的懿旨?有點兒意思。

皇子大婚,一般都是皇上下聖旨指婚。

李誡腦子活,思忖片刻就知道怎麽回事,頓時眼中精光一閃,張口笑道:“恐怕這樁婚事皇上也不贊同,大皇子失勢,皇後擺明了要替三爺爭一爭,嘖,三爺要難做了。”

“溫家就是皇後給齊王找的靠山?”

“我看是,溫老頭是文官之首,位高權重,嘿嘿,讓張家沖在前頭,出事了有張家頂著,事成了自己是功臣,這老頭道行不淺!”

趙瑀怔楞一下,反問道:“你都能看出來,皇上能不知道?將你急急忙忙提到巡撫的位置,是不是以防萬一?”

李誡不願她擔驚受怕,便滿不在乎笑笑,口吻輕松自然,“不可能有萬一,我就不信還有人敢造反!按孔先生教的,那叫……哦,未雨綢繆。”

“其實不只是我,還有好幾個年輕的官兒都提上來了。比如唐虎升了兵部左侍郎,魏士俊去南直隸管鹽道,他們都悶聲發大財,不像我,上躥下跳的動靜鬧得大,人們就光注意我了!”

趙瑀不由笑了,可不是,濠州也好,曹州也好,李誡走到哪裏,都能幹出點驚天動地的事來。

“我有點兒擔心,你和齊王關系好,若他上位,固然有你的好處,但溫家得到的好處更多,我怕溫家找你麻煩。”

李誡絲毫不擔心,“不見得,三爺別看隨和,其實最討厭被人操縱,皇後是他親娘沒辦法,保不齊滿肚子火發在溫家身上。一朝坐穩江山,斬殺擁立功臣的事,我聽孔先生說了不少。”

趙瑀的臉色就有點不太好看,“你站隊嗎?如果不站隊會不會有事?”

“皇上還春秋鼎盛,現在說這個太早。”李誡攬著她安慰道,“再說二爺也不是省油的燈,往後有的瞧呢!前幾天劉銘來信,皇上越來越倚重二爺了——也難怪皇後著急。嗨,別管誰上位,我一心辦差,只要教他們揪不出錯兒,他們就拿我沒辦法。”

談何容易啊,趙瑀心底暗嘆一聲,換了個話題,指著桌上的錦盒說:“前晌高太太送來的阿膠,她濟南的表姐夫家做的,滋陰補血,安胎最好。吳院判看了也建議我用,說比吃安胎藥好。”

“生意人畢竟是生意人,有眼力見,送禮能送到人心坎上。”李誡拿起來看看,笑道,“修堤用了她家的石料,曹無離說著實好用,價錢也公道。這點兒面子就給他們,等到了濟南,就從她親戚家買阿膠。”

李誡為逗她開心,說起濟南的風景,什麽大明湖、趵突泉、千佛山,還有各色小吃,引得趙瑀浮想聯翩,倒真對濟南產生幾分向往,“一方山水不消說,定要去玩玩看看,可真有甜滋滋的大蔥?那我說什麽也要嘗一嘗。”

李誡暗自籲口氣,粲然一笑,媳婦憂慮消散,大功告成,熄燈,歇息!

很快到了啟程的日子,因趙瑀有孕在身,李誡索性擺開封疆大吏的儀仗,架上巡撫的銀螭繡帶青帷馬車,調集一隊護衛騎馬策應,另有衙役舉著“肅靜回避”的虎頭牌,一路鳴鑼開道,丫鬟婆子七八輛馬車跟在後面,前呼後擁,好不熱鬧。

總之絕對不能讓媳婦兒受丁點兒的委屈。

趙瑀舒舒服服地坐了五天馬車,第六天,他們停了下來。

大峰山,距離濟南不到一百裏,駐紮著兵營。

李誡也管著軍務,他就想進去看看。

營盤的兵勇稟告說:“大人請去帳中稍坐,將軍正在校場上練兵,要過兩個時辰才回來。”

李誡一笑,敢讓頂頭上司等兩個時辰,這個將軍看來本事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