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2/2頁)

溫鈞竹一怔,身後一陣腳步聲,轉身來看,不是趙瑀又是誰!

趙瑀披著大紅羽緞鬥篷,臉色紅潤,眉梢眼角都含著笑意,待看到李誡,登時眼中波光流轉,那是從心底而發的喜悅。

他記憶中的趙瑀,從來都是端莊地笑著,得體而溫婉,從未有過這樣靈動的表情。

一望可知,她過得很好,她也是真的喜歡李誡。

溫鈞竹閉了閉眼睛,將心中的酸楚壓了下去,默不作聲向後退了一步。

李誡已迎了上去,“媳婦兒,冷不冷?看手涼的。”

趙瑀笑盈盈說:“我從潘小姐那裏來,知道你在前頭喝酒,忍不住叫你過來囑咐一句,你胃氣不好,少喝點兒,當心回家娘說你。”

李誡點頭應是,拉著趙瑀往外走,心道我們倆都走了,溫酸儒一個人無趣,肯定也走!

趙瑀還好心和溫鈞竹說:“溫大人,兗州不比京城,風又硬又冷,當心別吹病了,快回去吧。”

溫鈞竹拱手道謝。

但看他二人卿卿我我,自己一人形單影只,溫鈞竹心裏越發不是滋味。

雪粒子撲簌簌打在身上臉上,天地茫茫,昏昏沉沉之中,是無窮無盡的哭鬧煩悶。

想起李誡說的話,在想起趙瑀看李誡時的眼神,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溫鈞竹苦笑一聲,自己到底在和誰較勁兒?

是李誡,還是自己?

回去麽,回到熱鬧的宴席?但對此時的他來說,熱鬧的地方,反倒更容易勾起他的孤淒之感。

他現在只想一個人靜靜。

所以他頭也不回地往前走,繞過池塘,坐在抄手遊廊下,倚著廊柱,看著塘邊搖曳的白草枯葦發呆。

佯裝離去的李誡差點叫出聲來,大冷天急出了一身汗,立即快步追過去,他甚至想,如果不行就一巴掌把他扇暈!

好巧不巧,“嘎吱”一聲,暖亭的門開了,張妲從裏面出來,低著頭,邊走邊抹眼淚。

李誡的腳步硬生生刹住。

抽泣聲驚醒了兀自怔楞的溫鈞竹,他扭頭看過來,當即驚得一躍而起,“表妹?!”

張妲嚇得一哆嗦,見是他,頓時連哭也忘了,好似被雷擊中一般,半張著嘴,呆傻癡楞僵在原地。

怎麽回事?她分明看沒有人才出來的,怎麽廊柱後面突然蹦出表哥來?

溫鈞竹詫異道:“你怎麽在這裏?還穿著丫鬟的衣服?”

張妲根本不知道說什麽。

趙瑀暗自發急,偷偷問李誡,“不然我過去解釋解釋?”

李誡略一思忖,低聲說:“就說張妲想偷偷見溫鈞竹,你不同意,她私自跟來的。”

趙瑀一說謊就臉紅,可此時也顧不得了,急急忙忙走近,剛要出聲,卻見暖亭的門又開了。

齊王從內蹦出來,手裏揮著一方絲帕,沖張妲叫道:“張妲,你帕子丟這裏了!”

糟糕!別說李誡,就是趙瑀也不由吐出了這兩個字。

齊王這才看見遊廊下的四個人,當下愣住,隨即幹巴巴笑了幾聲,“呃,你們談,本王還有事。”

張妲哭道:“你不能走,你得把話說清楚。”

“說、說什麽”齊王撓撓頭,扭臉問李誡,“我有什麽可說的,該哭的是我吧?我是龍子鳳孫,天潢貴胄,被人嫌棄到這地步……你說我該說什麽?”

李誡除了訕笑什麽也回答不出來。

溫鈞竹的目光在齊王和張妲的臉上打了幾轉,眉頭緊蹙,沉吟片刻說道:“殿下,事已至此,下官不得不冒昧諫言,您該給張家一個交代。”

“什麽?”齊王的聲音陡然提高,指著溫鈞竹喝道,“大膽!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趙瑀忍不住插嘴道:“溫大人,你誤會了,殿下和妲姐姐之間絕沒有什麽,這事我可以和你解釋清楚。”

張妲此刻已不哭了,只睜著一雙明潔的大眼睛,怔怔盯著溫鈞竹出神。

凜風打起一個又一個旋兒,卷著雪粒子,從他們之間穿過。

寂寥的風聲中,只聽溫鈞竹異常平靜的聲音說:“殿下,這種事不用問緣由,只看結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您讓她今後如何做人?”

齊王冷笑道:“呦,那溫大人想要本王如何啊?”

溫鈞竹撩袍跪下,“殿下,下官不敢。只是事關表妹名聲,無論如何,您該給張家一個說法。”

這個說法,自然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