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2/2頁)
張妲聞言,怔怔地望著蒼茫的天際,“瑀兒,往年冬天,咱們煮雪烹茶,吟詩奏琴,那時多好啊,可惜以後再也不會有了。”
私自拒婚的事情瞞不了太久,等待張妲的,將會是溫張兩家的暴怒。
一陣酸楚襲上心頭,趙瑀眼眶一熱,幾欲落淚,忙垂下眼眸,作勢笑道:“看你說的,總會有機會的。你這幅悲悲切切的模樣,可不像你,我還是喜歡那個風風火火,瀟灑自如的妲姐姐。”
張妲淒楚一笑,目光不無艷羨道:“我喜歡上一個人,整日以淚洗面,憂愁多過喜悅。你喜歡上一個人,臉上的幸福擋也擋不住……瑀兒,你真讓人羨慕。”
那不如放手丟開!趙瑀差點喊出來,但終究吞了回去。
張妲苦戀溫鈞竹多年,不是一句放手,就真的能放下的。
如果溫鈞竹能喜歡張妲該有多好……
沿著抄手遊廊,繞過池塘,走到盡頭便是暖亭。
推開雕花木門,只見周圍窗子都鑲嵌了大玻璃,隔玻璃望去,恰能看到後園子的月洞門。
趙瑀叮囑說:“你脾氣急,見了齊王,務必要言語恭謹,切不可沖撞。說話點到為止,也別把自己身子骨說得太不堪,萬一話傳出去,你以後說親可麻煩了!”
說話間,但聽一陣人聲從外傳來,趙瑀探頭去看,正是李誡和齊王說說笑笑從月洞門進來。
“來了,你在這裏等著。”趙瑀輕輕推了下張妲,起身迎了出去。
李誡笑嘻嘻說:“三爺,人在裏頭等著呢,我在門口給您守著,總歸不叫人打擾您二位。”
“說得跟我偷情似的,”三爺冷哼一聲,卻笑了,“也罷,本王還沒玩夠呢,成什麽親,不成!就她不來,我也得把親事攪黃嘍。”
他並沒有不虞之色,趙瑀悄悄松了口氣。
齊王進了暖亭,門關上,不聞丁點兒聲音。
李誡拉著趙瑀略站遠些,搓著她的手,捧著嘴邊哈氣,“冷不冷?”
趙瑀搖搖頭,忽調皮一笑,“今兒筵席如何?孔先生也來了,有沒有嚇他們一跳?”
李誡笑得很賊,“先生是個不愛張揚的人,我也要學他一樣的低調,所以沒特意提我們之間的關系。”
說曹操,曹操就到,從池塘那邊走過來一群人,當中簇擁著的,正是潘知府和孔大儒。
溫鈞竹也跟在後面。
暖亭裏的人沒有談完的跡象。
李誡暗罵聲麻煩,讓趙瑀躲在樹後,自己大踏步迎了上去。
原來是潘知府聽說孔大儒愛竹,請他過來賞這一片竹林。
寒風刺骨,李誡不由納悶,這一群人不冷嗎?圍著幾株綠不綠、黃不黃的竹竿子,個個慷慨激昂,跟打了雞血似的。
他看孔大儒,也是滿臉不耐,就差擡腳走人了。
師傅有難,弟子要幫!
況且身後還有個私會佳人的齊王不能暴露,否則這門親事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了。
李誡清清嗓子,上前嬉皮笑臉道:“諸位,大冷天的,還是回暖烘烘的屋子吃酒聽曲兒好。走走走,剛才行酒令到哪裏了?呦呵,潘大人,你是不是怕罰酒才攛掇人們出來?”
潘知府捋著胡子呵呵一笑,“李大人,我酒量可比不得你,且讓我醒醒酒再回去挨罰。”
李誡大大咧咧地攬著他的肩膀,不由分說往回拽他,“不行,三爺開席前就說了,今兒個不論職位高低,不論身份尊卑,敞開了喝,敞開了吃,就圖個高興!”
潘知府官職最大,他一走,人們就跟著往回走。
卻聽有人涼涼說道:“李大人這麽著急往回走,是怕讓你作詩做不出來,在眾位同僚和孔先生面前丟醜吧!放心,我們都知道大人不識字,沒念過書,不會難為大人的。請大人只管站旁邊看著就好。”
氣氛頓時一滯。
李誡停住腳,慢慢轉過身來。
發難的是楊通判,和溫家也算拐著彎的親家。
通判雖只是六品官,但有監察官吏之權,可直接上奏皇上,一般人也不敢小瞧了他,哪怕是潘知府,平日也會給他三分面子。
然而李誡不是一般人。
他嘻嘻笑著,對楊通判的譏諷之言毫不在意,“老楊啊,你說你胡子一大把,是挺老的了,可也沒到耳聾眼瞎的地步。我李誡是識字不多,可我也在拜師求學啊,喏,剛才酒席上,三爺還誇我長進了,沒準能考下個秀才!合著你光顧喝酒沒聽到?”
楊通判冷笑道,“你拜師求學?笑話!誰人肯收李大人當徒弟?怕不是哪個阿諛奉承的小人吧!”
李誡還未答話,便聽有人從旁答道:“我!”
楊通判循聲望去,正與孔大儒冷冰冰的目光對上,“真沒想到,我在楊大人眼中,竟是如此不堪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