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2/3頁)

李誡聽他話裏有話,暗自琢磨了會兒,陡然腦中一亮,似乎明白點什麽,卻是沒敢接茬,只笑著沉默不語。

旁邊的溫鈞竹同樣沉默不語,他心中暗暗詫異,李誡一個目不識丁的家奴,竟有如此見識?他寫的賑災條陳,邏輯縝密,條理清晰,雖然用詞直白淺顯,沒什麽文采,但便是自己來看,也挑不出辭藻上的毛病。

就是想從文字上做功夫,給他安個“大不敬”之罪都不成。

難道背後有人指點?他便說:“條陳寫得這樣好,幾條建議非常中肯,都說李大人不識字見識淺薄,我卻不信。李大人,你之前別不是故意藏拙吧?”

齊王噗嗤一笑,拿扇子虛空點點李誡,“這個本王知道,父皇讓他跟他媳婦兒念書,哈哈,李誡,你念不好是不是還要挨你媳婦兒手板?”

李誡也跟著笑,“三爺給小的留點面子吧!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我好歹也是五品官兒,這話傳出去,可讓我在下屬面前怎麽耍威風?”

聽似無奈,只是他那笑,怎麽看怎麽帶著炫耀。

溫鈞竹不想他的話竟引出趙瑀來,只覺心頭刺痛,藏在袖子裏的手都在微顫。

李誡眼睛余光瞥見他的神色,暗自冷笑,心道你個酸儒,我醋死你!

但溫鈞竹的話提醒了秦王,他拿起條陳,反復看了幾遍,面所有思地瞟了李誡一眼。

“不瞞兩位小主子,賑災條陳的確是我和幕僚一起商量出來的。”李誡索性說,“我只是腦子裏有想法,落到筆頭上的事情,都是我那位幕僚在操辦。”

秦王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月上中天,幾人終於商議完正事。

李誡引著他們往後衙走,“二爺三爺,這兒的知州是只身赴任,沒有帶家眷,整個後衙都是空的,正院應已收拾出來了,您幾位暫且住那裏。我在西跨院,有事您叫一聲就行。”

溫鈞竹跟在後面,路過垂花門的時候,不由自主向西邊看了一眼。

漆黑的夜晚,小跨院的門開著,透出昏黃溫馨的燈光,似乎是在等著某人。

他不禁有些發怔。

李誡的目光已經冷了下來。

寂靜的夜,突兀地響起一聲咳嗽,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唐虎摸摸喉嚨,一本正經說:“上火了,李誡,明個兒預備些綠豆湯,多擱點冰糖。”

“你一個舞刀弄槍的大男人偏偏愛吃甜食!”李誡嗤笑道,“行,明兒個讓我媳婦兒盯著廚房多煮點。”

秦王看看李誡,又看看溫鈞竹,罕見地笑了下,和齊王自去歇息不提。

李誡回到西跨院的時候,趙瑀還沒睡,坐在炕上,就著燭光做針線活。

他湊過去一看,是小孩子的衣服。

李誡腦子有點發懵,“瑀兒,你有了?”

“不是!”趙瑀笑道,“是給阿遠做的,還沒來及告訴你,阿遠是我收養的孤兒,只三個月大——沒和你商量就往家領人,你不許怪我!”

“你做什麽我都不會怪你。”李誡挨著她坐下,拿過她手上的衣服放在針線笸籮裏,“我是想啊,咱們也該有個娃娃了,第一個是男孩還是女孩呢?嗯,最好是女孩,乖乖巧巧的,和你一樣,我準得寵到天上去!”

趙瑀撫摸著他的鬢角,目光溫柔,又含著說不出的心疼,她輕聲說:“我希望是個男孩,快快長大,好多替你分擔些——看看你,臉頰都凹下去了,怎麽就瘦成這個樣子,可心疼死我了。”

她眼中淚光點點,李誡不忍她難過,故意嬉皮笑臉道:“決堤之後我就沒睡過一個好覺,興許是瘦了,不過哪兒都瘦了,這兒可不敢瘦,不信你瞅瞅。”

兩朵紅雲登時飛上趙瑀的雙頰,輕啐他一口,“你就沒個正行兒,兩位王爺都在正院,一墻之隔……你悠著點,別鬧騰忒厲害了。”

李誡眼睛笑得彎彎的,“我就知道瑀兒最疼我不過。”

一陣風吹過,燭光熄了,屋中被朦朧的月色籠罩著,趙瑀環著他的肩頸,在他耳邊輕輕笑嗔道:“傻瓜。”

李誡的聲音發悶,“傻就傻吧,反正在你面前我也不需要聰明。”

趙瑀笑了,沒有繼續說話,只是閉上眼睛,緊緊抱住了他。

月亮躲進雲層,廊下金黃的月見草開了,濃郁的芬芳充滿了整個院子,又飄出院門,四散在風中。

翌日趙瑀醒來時,滿院都是花香。

許是昨天過於貪歡,她覺得小腹隱隱發墜,不過她沒在意,月事晚了半個月,她只當是月事快來了身子不適而已。

一大早,秦王和李誡就去了雙河口,唐虎作為護衛自然也是跟著,讓趙瑀意外的是,劉銘竟也隨侍左右。

趙瑀擡頭看著湛藍的天空,一朵白雲悠然飄過,越走越遠。

她不由嘆了一聲。

齊王嚷著腿疼不樂意去,他打小嬌慣,秦王也不勉強他,只讓溫鈞竹留下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