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2/3頁)
李誡下地熄了燈,馬上躺回床側,飛快地扯過被子蓋上。
黑暗中,人的感覺會更靈敏。
他剛剛蓋過這床被子,上面還留存著他的體溫,鋪天蓋地襲了過來,緊緊地包裹著自己。
趙瑀可以清楚地聽到他的呼吸聲,閉上眼,整個人都似乎陷入他的懷抱中。
雖然被他抱過好幾次,但這次感覺不一樣,隔著薄薄的中衣,好像感受到了他的溫度。
趙瑀覺得自己好像哪裏不對,但說不出來,這種感覺讓她羞愧又難耐,只好悄悄蜷縮起身子。
“冷?”李誡往她這邊靠靠,隔著錦被,虛虛摟住她,“不冷了吧。”
“嗯。”趙瑀低低應了一聲,出乎他的預料,沒有表示抗拒。
李誡哄孩子般地說:“睡吧。”
又是一聲低低的“嗯”聲。
很靜,靜得能聽到窗外樹椏在夜風中擺動的細響。
李誡的手向上移去,輕輕撫在她的臉上,他知道她沒有睡著,但她沒有出聲。
“瑀兒,”李誡在她耳邊說,“我喜歡你。”
趙瑀的心跳似乎停了一下,隨即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悸動,就像吃了一瓣蜜橘,剛入口是些許的微酸,隨之而來的是如蜜的甘甜。
沒有困擾,沒有愧疚,沒有煩悶,同樣是“我喜歡你”,不同人口中說出來,感受大不相同。
小手覆在大手上,趙瑀極力想說點什麽,然說出來的還是個模模糊糊的“嗯”字。
李誡笑了,小丫頭還是有些放不開,沒關系,慢慢來。
他撐起身子,頭低了下去,輕輕的,在她的眉眼間印下一吻。
好像和煦的清風拂在臉上,既輕且柔,略有些癢,帶著融融的春意。
趙瑀翻了個身,連人帶被窩在他懷裏,嘴角含著笑,悠然入夢。
啟明星東升,清亮的晨色驅散了夜的朦朧,墻角一簇迎春花悄無聲息地綻放,迎著料峭的春風,盈盈笑著,向人們宣告春天的到來。
李誡摘下一朵,不知想到了什麽,盯著那鵝黃的小花不住呆笑。
“老爺,這麽早就起來啦。”蔓兒打著哈欠,從東廂房出來,“奴婢去準備早飯。”
“不必,昨晚吃的有點多,今早我空一空肚子。”李誡邊說邊往外走,“告訴太太,晚上不用等我吃飯,後晌我去葛家莊。”
劉銘也起得很早,此時已在簽押房等著李誡,看他晃蕩著從門外進來,不禁呲牙一笑:“好歹你也是個朝廷命官,怎的走路沒一點兒氣勢?沒有官威,嚇不住人!”
李誡斜睨他一眼,“我就這樣兒,若是和那些板著臉的老學究一樣,還是我李誡嗎?說正事,賬目整好了沒?”
一提這事,劉銘就沒好氣道:“我分明是個師爺,現在都快成賬房先生了。”
他從袖筒裏掏出張紙,攤在桌子上一條一條念給李誡聽,一盞茶功夫才念完,“凡是給你送分成的人家都在上頭了,按田莊出息的三成算,他們隱瞞下的土地就超出了八百頃,還只是保守估算,真的要清查起來,我估計比這還多。”
李誡把那張紙折好,小心收了起來,“這些不是全部,葛家莊的帶‘王’字的田地,還有我們沒有查到的,或者不屑我這個縣官威儀不肯送的……只一個小小的縣城就如此嚴重,若全國清丈土地,那個數字,嘖嘖。”
他搖搖頭嘆道:“估計皇帝晚上該睡不著覺了。”
劉明道:“是該睡不著,身邊的大臣們只怕沒一個是幹凈的。話說回來,現在罵你的人可不少,讀書人居多,罵得可難聽了,要不要我學幾段?”
李誡知道是因高舉人的案子,根本不在意,笑嘻嘻道:“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他們惱恨我是因為我掐了他們生財的路子。罵吧罵吧,反正他們也只會過過嘴癮,書生造反,三年不成,不必理會他們。”
劉銘勸道:“你還是安撫下的好,春闈在即,若舉子們跑到京中不分青紅皂白給你亂潑臟水,倒是樁麻煩事。眼下你處境並不十分好,從上到下都對你有所不滿,不過是礙著晉王爺的面子不說而已,你犯不著在這個時候再多給自己樹個敵人。畢你不要小瞧書生的嘴,朝廷上被言官拉下馬的大員還少麽?”
李誡猶豫了下,怎麽說,對只會滿口“之乎者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酸書生,他內心還是有點兒瞧不起,遂說道:“沒事,他們掀不起大風浪,若連幾個酸儒我都應付不了,也不必當官了。”
“你去準備下,咱們後晌還要會會葛家莊的莊頭,這也許是咱們光明正大進入他們私宅查探的唯一機會,這次無論如何都要摸清他們的老底兒!”
這事二人謀劃了許久,前前後後所有的造勢都是為了讓這個不知來路的莊頭恐慌,如今終於等到他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