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3頁)

這可是磚地,光禿禿的什麽也沒鋪,趙瑀甚至聽到了他膝蓋觸地的鈍響。

一面心疼著他,趙瑀一面跪了下去。

雖然她動作很輕很慢,跪在地上的時候,還是覺得膝蓋生疼生疼的。

李誡低著頭,沒有看她。

趙瑀忽然就覺得有些委屈。

“哦,李誡來了,起來吧。”晉王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聽上去帶著點兒愉悅,“這是你媳婦兒,嗯,不錯,好好過日子。袁福兒,把松花石暖硯和油煙墨拿來。”

李誡苦著臉道:“主子,別不是賞給小的吧?您知道我肚子裏沒墨水兒,給我就是浪費,還是留著賞給別人吧。”

晉王笑罵道:“既已出仕,就不要總‘小的小的’自稱,‘下官’二字不會講嗎?我知道你肚子沒墨水才賞給你,有空好好讀書,不能做個睜眼瞎的縣太爺。你媳婦兒是讀書人家出身,正好,趙氏,本王命你盯著他讀書,每天十篇大字,不完成不準他上炕!”

趙瑀不知道王爺是說真的,還是開玩笑,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紅著臉支支吾吾的,倒看得晉王一陣大笑。

“好了,不難為你們小夫妻,不然以後打架還得怨我挑事兒。”晉王爺笑道,“李誡留下,趙氏去給王妃請安吧,袁福兒派個機靈點兒的人跟著。”

趙瑀屈膝行禮退下,袁福兒指派蔓兒領她去,剛出門沒走兩步,袁福兒又追上來,手裏拿著一把涼傘,“李誡怕你曬著,不好意思在王爺面前說,偷著給我使眼色,不錯,那小子如今也算有個念想了。”

他不無感慨道:“有個念想好啊,省得他總不拿生死當回事,不要命地往前沖。我托大喊你一聲弟妹,我是看著他長大的,這小子能混到今天這步不容易,你多疼著勸著點。”

趙瑀忙說:“多謝您提點,我記下了。”

她如此客氣,倒讓袁福兒不知再說什麽好,將傘遞給蔓兒,“機靈點兒,有什麽事兒趕緊回來報信。”

看著趙瑀離去的背影,袁福兒搖搖頭,他是從宮裏出來的,又跟著晉王風風雨雨幾十年,閱世很深,看人的目光更是老辣。今天一見李誡夫妻,他就覺得二人間的舉動太拘謹了,非常別扭。

袁福兒暗自嘆道,官家小姐也不是那麽好娶的,李誡,往後有你費神的了。

晉王也瞧出李誡有心事,問道:“現在你媳婦兒不在,有什麽為難的直接說,是不是她擺小姐架子給你難堪了?”

“沒沒沒,”李誡擺手又搖頭,“主子,她挺好的,對我也特別好,是我自己的問題。主子,您說做人要做君子,可君子是什麽,我想不明白。”

“讓你多讀論語,你一拿起來就犯困,現在知道撓頭了。何為君子,說起來就太多了,你只記住一條,仁義!君子須以行仁、行義為重,追求仁義,方可不失本心。”

李誡默默想了會兒,又問:“對別人許是仁義,對自己卻不仁義,該怎麽做呢?”

晉王失笑:“說了半天還是利益,如果人人都將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那我朝就完了。”他以為李誡是為了差事犯難,遂緩聲開解,“你目光要放遠些,不要計較一時的得失。你身上痞氣太重,做事往往出人意料,也好也不好,所以我讓你常讀書,修身養性做人中君子。”

李誡苦笑道:“做君子真的好難,簡直就是利人不利己。”

晉王不知想到了什麽,望著窗外湖面出神道:“是啊,成大事者哪個是利己而行的呢?”

李誡也默然不語,成人之美的君子,自己要不要做呢?

蔓兒領著趙瑀,一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說的大多是李誡在府裏的趣事,言語間對李誡頗為推崇,趙瑀不禁問道:“他在你們當中這麽有威望嗎?”

“當然啦,李哥為人仗義,在王爺面前又很有體面,我們如果當差出了差錯,都去找他幫忙求情遮掩。”蔓兒嘻嘻笑著說,“嫂子當真好福氣呢,李哥在府裏可是姐姐們眼中的香餑餑,聽說他成親,好幾位姐姐都背地裏抹眼淚哭鼻子。”

趙瑀腳步一頓,試探地問道:“他早到了成親的年紀,先前府裏定有人給他張羅吧。”

蔓兒捂著嘴偷笑,“有是有,可李哥誰也沒看上,嫂子別多心,李哥從沒和別的女子糾纏不清過。我和李哥一同進府,又都在書房當差,如果他有人我肯定知道。”

“你們淵源還挺深的。”

“嗯,我和他都是王爺從人販子手裏救出來。”蔓兒的眼神變得有些憂傷,“王爺是我的救命恩人,李哥也是,人販子要把我賣到花樓去,是李哥拼了命放跑我的。”

她的眼淚落下來,“李哥被人販子吊在樹上打,血流了一地,我折回去給他們磕頭,李哥氣得直罵我蠢……我是蠢,他好容易救我出來,我卻讓他的辛苦白費了,可我怎能看他活活打死,現在他身上還能看到當年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