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病症

與賢妃結伴到清涼殿時,周圍已是一片死寂,彌漫出一片森然之感。

進宮這麽多年,夏雲姒都沒覺得天子寢殿這樣陰森過,哪怕是皇帝震怒之時,四下裏都瞧著比現在更有生機。

在她們行至殿前時,樊應德迎了出來,向二人見禮:“舒貴妃娘娘、賢妃娘娘。”

賢妃緊鎖著黛眉,先行發問:“究竟怎麽回事?白日裏趕路過來還好端端的,歇下來反倒不適了?”

樊應德形容沉肅,有些顧左右而言他:“太醫正在裏面診治,請兩位娘娘進殿稍候。”

夏雲姒又問:“嫵徽娥呢?”

樊應德忙說:“已按娘娘的吩咐先行押去側殿了。”

夏雲姒點點頭,看向賢妃:“太醫在裏頭忙著,咱們進去或許反倒攪擾醫治,不如先見見嫵徽娥?”

賢妃點頭應“好”,樊應德想想也不無道理,就引著二人徑直去了側殿。

邁過殿門,就見嫵徽娥坐在椅子上,兩名禦前宦官立在兩側看著她。她又驚又怕,早已哭成了個淚人兒,一見兩位高位嬪妃來了,即刻離席下拜:“娘娘……”

卻是嗚咽得說不出話,只一聲接一聲的抽噎惹人憐惜。

夏雲姒淡淡側首,示意樊應德闔上了殿門,接著便徑自去主位上落了座。

賢妃亦在右首的位置坐了,一時間二人都沒有說話,皆一語不發地打量嫵徽娥。

這嫵徽娥是上次大選新進宮的妃嬪之一,因著上次選的人多,她家世一般、姿容又雖妖嬈卻有幾分艷俗,一直也未見她多麽得寵。

近三兩個月不知怎的,她反倒突然起來了,皇帝雖因念著靜雙一時無心於後宮,但若來了翻牌子的興致,通常就不是夏雲姒便是她。

如再認真數算次數,那更是翻她的次數顯然多上一些。

可她到底是出身不高,進宮前不曾見過多少世面,眼下縱使得寵也提不起心氣兒。被夏雲姒與賢妃看了這麽一會兒,心裏已怕到了極致,連連叩首:“娘娘恕罪,都是臣妾不好,娘娘恕罪……”

“慌什麽。”夏雲姒略顯不耐,她又立刻不敢吭聲了。

賢妃猶自打量著她:“究竟怎麽回事,你快如實說來。”

“臣妾……”嫵徽娥卻是一開口又啞了音,貝齒緊咬薄唇,一個字也說不出,倒是雙頰泛起紅來。

見她這般神色,夏雲姒心底的猜測又坐實了兩分。臉上自不顯露什麽,擡眸看她身邊的禦前宦官:“你們說。”

“……貴妃娘娘。”那宦官也是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忐忑不安地望向樊應德。

連樊應德都不自在,輕輕咳了一聲:“娘娘,這事實在……實在不好說。”

他邊說邊從袖中摸東西,摸出一頁折了幾折的紙來:“下奴尋了張畫來給您看。按理來說下奴給您看這個也是死罪,您恕罪。”

夏雲姒面無波瀾:“事出突然,本宮相信公公做什麽都已是在盡力周全,自不會怪罪。”

樊應德嘆息著點點頭,這才將那頁紙交到夏雲姒手裏。夏雲姒接過,賢妃不由湊近了一分,與她一同查閱。

薄薄紙頁在她手中緩緩展開,裏面的顏色漸漸映入眼簾。

圖中所繪倒非夏雲姒所以為的床笫之歡,一男一女都端坐著,乍一看去衣冠也齊整。

但男子面前置一案桌,讓人看不著下身,女子則縮在桌下低低地跪坐著,面對男子,畫上只能瞧見個後背。

再做細看,女子的頭別向一旁,便可見臉頰緋紅,恰似晚霞。又見雙臂微擡,手伸在男子大腿上,細由倒瞧不見了。

夏雲姒與賢妃都不是沒出閣的姑娘,畫上這種事沒做過也聽說過,只消細細一想,頓時就是面上一熱。

賢妃狠狠別過頭去,厲聲斥道:“什麽汙穢東西,丟出去燒了!”

樊應德惶恐跪地:“娘娘恕罪!”

夏雲姒一時連心跳都不大對,強自緩了好幾息才緩過來,勉強維持住鎮定:“公公快起來,賢妃姐姐不是怪你。”

接著,目光淩淩掃向嫵徽娥:“你膽子倒很大。”

“娘娘饒命!”嫵徽娥又連連磕起頭來,夏雲姒不做理會,只問:“可皇上究竟為何昏了過去,可是你用了什麽不該用的?”

嫵徽娥滿面淚痕,連忙搖頭:“臣妾沒有,臣妾萬萬不敢!臣妾……臣妾也不知好端端的為何就暈了過去,也嚇了一跳。”

正這時,側殿的殿門被叩響了。樊應德回身去開門,外面也是個禦前得臉的宦官,壓著音稟說:“公公,太醫診完了,想向兩位娘娘回個話。”

樊應德點點頭,退開半步,恭請太醫入內。事出突然又嚇人得很,隨來行宮的太醫基本盡數在這兒了,一時連見禮都頗有陣仗。

夏雲姒黛眉微鎖:“都別多禮了。”說著,目光直接投向院首:“怎麽回事?大人如實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