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教訓(第2/4頁)

——在宮裏頭,想明白這一點尤為重要。

靜雙就是心浮了,把這些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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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靜雙便是被從被子裏拖出來的,素晨沒給她哭喊一聲的工夫就讓人堵了她的嘴,直接送去了永信宮北側最不起眼的宮室,交給了那邊的做雜役的姑姑。

靜雙自然想求素晨,可素晨半步都沒停留,冷漠得就仿佛從來不認識她。

待得素晨離開,管事姑姑才將她嘴裏塞著的帕子拿出來,示意宦官將她放開。可她也沒來得及開口問一句什麽,掌事姑姑就一掌摑了過來,又迎面啐了一口:“賤胚子,做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給誰看!”

於是就這麽片刻的工夫,靜雙的一切都沒了。

她原本的住處不論是在永信宮中、還是在偏僻些的地方,都精致講究。房中陳設樣樣價值不菲,妝奩中盡是她喜歡的首飾,衣櫃裏連舊衣裳都看不到。書架上有書、案頭有上好的文房四寶,夏時置冰、冬日有炭,她沒受過半分委屈。

就這麽一朝間,住的地方就這般換成了二十幾人一屋子的通鋪。漫說首飾與新衣,就連沐浴更衣都是奢侈的事情。

而相較這些,這雜役處管事姑姑的脾氣更是令人害怕。

素晨是個即有耐心的人,過去的十幾年裏,她學琴也好、習舞也罷,素晨連重話都鮮少同她說。

這管事姑姑可就不一樣了。靜雙擔了灑掃庭院的差事,手腳慢一點、掃得差一點,板子就會劈頭蓋臉地打下來,痛得人忍不住眼淚。

她的同屋還會因此嘲笑她:“果然是長得漂亮的,就是不一樣。遇了事便哭,等著誰救她呢!”

又會有人接口:“嗤,落到這地方,還能有誰救她?”

這一切於她而言,就仿佛從突然從天上仙境落入塵埃裏。又讓她慢慢醒悟:她原本就是在塵埃裏的。

她曾經過的就是這樣的日子,尚服局裏的那位女官打人比這裏的管事姑姑更狠,若沒有舒貴妃把她帶出來,她怕是早已成了一具屍體被送出宮去了。

如今……如今該算是她自己將那一切好日子都作沒了。

——靜雙思來想去,覺得自己並未得罪過舒貴妃。若有,那就只能是太子那件事。

是她蒙了心了,日子過得太好,讓她忘了她其實從來都沒的選。

舒貴妃肯給她恩典是她的福分,她怎麽還能奢求更多的?

如此過了四日,正月初五,靜雙揉著胳膊剛回房,又被管事姑姑叫了出去。

她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任由管事姑姑橫眉立目地睃著她:“明天早上,你頂秋月的值。”

靜雙愣了愣,茫然:“秋月?”

“真是一副蠢模樣!”管事姑姑伸手就掐她的胳膊,她疼,卻連喊也不敢喊一聲。

“灑掃廊下的活兒!”管事姑姑不耐地提點,“延芳殿的廊下。”說著冷笑漣漣,“這可是個肥差——你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若讓貴妃娘娘見了,沒準兒貴妃娘娘就肯叫你回去呢?”

靜雙哪裏敢應,連忙跪下磕頭:“奴婢不敢,奴婢必定好好當差!”

管事也並不多作理會,蔑然地瞟她一眼,便提步走了,留著她獨自噤若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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灑掃的活兒是天亮之前幹的,得在主子起身之前掃幹凈,又不能惹出太大聲響,免得攪擾主子歇息。

那兩個時辰裏,靜雙一直戰戰兢兢。因為在殿前伺候的每個人她都算認識,怕極了他們來踩她一腳,更怕自己幹活有什麽疏漏,連命都要送在今日。

然而即便這樣戰戰兢兢的,仍舊出了事——臨近天明時,離殿門不遠的地方傳來“哎喲”一聲輕叫,不多時就有幾個宦官氣勢洶洶地過來,伸手就押她:“你怎麽幹活的?冰留在門口,摔了鶯時姑姑。”

鶯時可是延芳殿裏頭一號的大宮女,靜雙登時嚇得魂都飛了:“奴婢收拾了殿門口的……”

“你還嘴硬?”一嘴巴抽過去,不算太重,也令她頭暈眼花。

“若是摔了娘娘怎麽辦!”那宦官斥她,接著就招呼左右,“押她出去,賞頓板子再說別的。”

“公公……”靜雙拼力掙紮,“祿公公,奴婢……”

一只大手旋即將她的嘴捂住,不容她多喊半句,直接往院外拖去。

板子與春凳很快就備了過來,靜雙從未受過這樣的刑,剛被按上去就已恐懼到了極致。

怕擾了舒貴妃、怕被打得更重,恐懼之下的清醒讓她連叫也不敢叫,貝齒死咬住手腕,眼淚洶湧而下。

雜役處的掌事姑姑也因這意外匆匆趕到,見了她就罵:“果然是個賤胚子!這點事都幹不好,怕是日日只想著如何惹人憐!”

話音未落,板子就落下來,只一下就足以讓她偷眼昏花。三五板下去,裙上已微微滲出血來,手腕更已被她自己咬破,血腥味在口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