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遊說(第2/3頁)

這確是大錯了。這樣的東西一旦用的多上一點,就不免傷及龍體。一旦被揭出去,就是殺頭的大罪。

覃西王說完就目不轉睛地等著,等著徐明義有所動搖。等來的卻是徐明義再度不假思索地搖頭:“我不能幫殿下。”

“將軍你……”覃西王蹙起眉頭,神色變得失望而復雜,“孤王一直以為將軍胸懷大義。”

徐明義別開視線,面無表情:“殿下就當看錯人了吧。”

又是半晌的安寂無聲,覃西王不可置信地盯著他,但他沒再說一個字。

最後,覃西王帶著幾分不甘離開了,那幅密旨被留在了案上,由著他自去焚毀。

這大約是他們之間最後的情分。

這一天到底是來了。從徐明義察覺覃西王對夏家的敵意開始,他就知道覃西王的知遇之恩他大概是報不了的,他們遲早有割袍斷義的一天。而他也沒辦法告訴覃西王,其實他所做的一切或許都和外人所以為的原因不一樣。

他在沙場上奮起殺敵,豁出了命去,無數次的死裏逃生。每個人都以為他是忠心報國,但他並不是。

他從不是什麽胸懷大義的人,他普普通通地出生、普普通通地長大,在進入夏府之前過的是常常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這樣的情境裏,人的一切精力都會拿去謀生,哪裏能有閑心去想什麽“大義”。

第一次接觸“胸懷大義”這樣的情緒,就是在夏府裏。

夏府裏的那些孩子,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還有夏蓼的門生們,日日掛在嘴邊的都是家國大事。那對他而言十分奇特,是一種他不能理解的活法,他甚至不懂他們為什麽能去思索那麽多的事情,而且思索得理所當然。

是以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茫然過、更自卑過,他覺得自己與那些光鮮亮麗的貴族比起來實在不堪。從前是根本接觸不到他們的生活,如今是即便接觸了也無法理解。

認清鴻溝,會讓人產生前所未有的恐懼。

再後來,因為機緣巧合,夏家嫡長女要給某位庶出的妹妹找個能陪她一起瘋的玩伴,他認識了夏雲姒。

那個女孩子啊,當年脾氣差極了,和現在宮中儀態萬千的舒貴妃可不是一回事。她鬧起來可以什麽也不顧,會伸腳踹他、會撿起石頭砸他,夏家的所有孩子加起來都沒有她難對付。

而她活得也很自我,今天樂得讀書了就悶在屋裏讀上大半天,明天不愛讀了就出去瘋瘋癲癲地爬樹。傅母拿著戒尺板著臉要教訓她,她還會從樹上揪葉子丟傅母:“這些個大事關我什麽事!當官的讀書的都有那麽多,差我一個嗎?我過好自己的日子不給他們添麻煩、不作奸犯科,便也是忠心之舉了,不是嗎?”

當時徐明義原也正在樹下急得團團轉,猛地聽到這話,好生愣了一愣。

而後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好像從來也沒像夏家的其他孩子一樣把家國大事掛在嘴邊過。

於是等到傅母被氣走、她從樹上爬下來,他小心地湊過去,對她表示了一下贊同:“我覺得你剛才說得對……為什麽人人都要關心那些大事?其實過好自己的日子也就是盡忠了。”

她沒顧上看他,邊撣手邊說:“就是的。再說那些做文章的老夫子,道理永遠都一套一套——今兒個要你幫忙了,就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明天用不上你了,便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怎麽說都是他們對你不對,倒不如完全不聽他們的好了!”

這話說得很有嗤之以鼻的味道,他想一想,不知怎的突然想逗她:“可你大姐姐跟那些老夫子一樣,也常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啊!”

她那雙小狐狸一樣的鳳眼就一下子掃過來,他反應快,轉身就跑,她提腿便追:“不許你說我大姐姐!你站住!你站住你別跑!”

在她心裏,她的大姐姐是不能冒犯的,誰都不行。

他們就這樣打打鬧鬧地過了好幾年,他慢慢習慣了她的嬉笑怒罵,她的脾氣慢慢比當年好了不少。

他們不知什麽時候成了可以交心的朋友,再後來,年長幾歲的他先一步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某一個清晨他起床晚了被她嘲笑,他睡眼惺忪地瞪她,卻刹那間怦然心動,覺得她真好看。

那日之後,他眼裏就看不進別的姑娘了。他著魔似的想更多地陪著她,覺得只要看到她高興,就怎樣都好。

可也沒過太久,她的大姐姐出事了。

先是難產,不到一年後又香消玉殞。那陣子她過得很艱難,他也開解不了她多少。

之後的三年,她變得分外忙碌。

她開始努力地讀書了。她很聰明,日復一日地挑燈夜讀之後,先前落下的功課也就補了回來。

她還很勤快地常往宮裏跑,有時是去向太後或者皇帝問安,但更多的時候是去見一位許昭儀,常常一去就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