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真相(第2/2頁)

於是她一意孤行,不停地給他寫信。他不回,她又去宮中求了賢妃,也就是當今太後。

太後架不住她軟磨硬泡,也無所謂慕王府裏添一房妾室,終是向先帝開了口,婚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最初那些時光,多好啊。他算是個潔身自好的人,身邊沒有別的妾侍,只有她一個。

每每和他相處時她都覺得一切都值得,只要能守在他身邊就一切都值得,名分地位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她不在意。

可很快,這一切都變了。

因為他結交了夏家、認識了夏雲妁。

他眼裏再也沒了她,一切溫柔都給了夏雲妁。每一樁喜事他都會興沖沖地與夏雲妁分享,難處也有夏雲妁為她排解。

她有多恨?

她也盡力地告訴過自己,夏雲妁是個好人,她不該恨她。可只消一想他看夏雲妁的神色,她就恨透了,恨不能啖其肉寢其皮。

這樣的恨意消解不開,以致於後來時過境遷,她覺察到他已對夏雲妁變了心,也依舊希望夏雲妁死。

那時她對自己說,這件事既能讓她痛快,又能合他的意,何樂而不為?

可她沒想到,沒了個夏雲妁,又來了個夏雲姒。

不要緊,她殺得了姐姐,就毀得了妹妹。她就在九泉之下瞧著,瞧夏雲姒如何從步步為營變為步步崩潰。

她先前就奇怪過,若夏雲姒當真知曉一切、又那樣恨殺了她姐姐的人,如何還能與皇帝相處得宜。

原來她不知道,她竟不知道。

那就由她說出來,一字字地把一切都告訴她,看她日後還如何面對皇帝。

帝王疑心重,夏雲姒只消露怯半點,便已足矣。

至於這封信——她自是要好好認了那一切,認下自己是如何害了佳惠皇後。

她要順應夏雲姒的意思,然後……皇帝在得到這封信後才會拿著信興沖沖地去找她,就像他從前興沖沖地去與佳惠皇後分享喜怒哀愁時一樣。

她就靜靜瞧著,瞧夏雲姒怎麽應付。

最後一字寫罷,白綾拋上了房梁。

嬪妃自盡是重罪,會牽連家人,但現在這不要緊了。

謀害佳惠皇後一事已足以讓家中落罪,不如她先走一步,為爹娘兄長探一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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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信宮。

涼雨下了一夜,夏雲姒就在廊下看了一夜。

這樣冷的雨卻不能讓她冷靜下來,她反反復復地想著郭氏的話,怒火一層又一層地騰起來,燒得她一陣陣滲出汗來。

她真是沒想到。

她以為,皇帝最多不過是美妾迷了雙眼,是以讓她們鉆了空子,又在姐姐出事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將事情草草揭過。

她以為這是筆可以慢慢算的賬,她可以與他慢慢熬著、慢慢統領後宮,再在他年老之時推寧沅上位、與他翻臉,與他細數他對姐姐的虧欠。

她還是想得太美好了。

原來早在姐姐產後病重之時,他對她的愛意就已漸漸消磨殆盡。

是啊,郭氏說得對,他身邊的美人那麽多,一個形容枯槁的發妻如何讓他駐足?

所以那份愛意最初還變成了責任,後來,終是慢慢化成了無可抑制的不耐。

或許他曾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他該對她好;也曾一遍一遍地麻醉自己,他希望她好起來。

但這些,到底敵不過美人環繞、家眷在懷。

在姐姐一心一意感念他的照顧的時候,其實已成了他心裏的累贅。

他一度騙過了所有人,讓每個人都覺得他與皇後伉儷情深,卻騙不過他自己。

在他的心底深處,早已盼著佳惠皇後死了。

所以,他才會在醉酒之時與郭氏吐露真言:

“朕有時也會想,若能換一個人來執掌六宮,或許也不錯。”

但當時,因為皇後心力不知,宮權實已交由貴妃掌管,話中之意便很耐人尋味。

郭氏何等聰明,只這一句話就讓她聽了出來,他這是想讓皇後早點走了。

她這才敢放心大膽地去授意了貴妃昭妃,又謹慎縝密地自己躲在了背後。

——反正貴妃昭妃在皇後生產時已下過一次手了,她不必讓自己的手上沾血。

計謀出自郭氏之手,罪魁禍首卻難說是她。

夏雲姒在冷夜之中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心中卻依舊郁氣凝結,沖也沖不散,反倒越結越重。

慢慢的,天亮了。

晨曦的光束穿過細密的雨簾,又將雨簾慢慢驅散。

天地間逐漸變得清明和朗,徹夜的陰霾消失無蹤,只地上的積水與草葉上的水珠證明昨晚雨確是來過。

“娘娘……”鶯時不知第多少次上前勸她,聲音愈發地不安,“都一整夜了,不論有怎樣的大事,娘娘都先進去歇一歇吧。”

與此同時,一聲“皇上駕到”貫穿滿院。

夏雲姒眼底一震,擡眸看去,熙熙攘攘的大班人馬已臨近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