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搶先(第2/3頁)

夏雲姒挑眉:“只是如此?”

“下奴不敢胡言!”小冬子聲音高了兩分,轉而又虛下去,露出為難,“下奴早早就想著,冷宮的差事最易被遺漏,早在入秋之時就拿著銀子想去尚工局尋人幫忙將新漆上了,免得出事。未成想……未成想次次去尚工局都見裏頭亂著,從前相熟的人也不太找的著了,是以一直耽擱到現在。”

夏雲姒安安靜靜地聽完他的每一個字,淡然而笑:“如此,倒還真怪不得你們。尚工局忙不開,你們也無計可施。”

說著離座起身,頷首跪地:“倒是臣妾的不是了,只念著寧沅與德妃姐姐從前險些遇險一事,一味地想將宮人盡快換完,卻思慮不周,反讓佳太貴姬喪了命。”

皇帝沒說什麽,只伸手扶她。她掙了一下,不願起身,面上的愧疚一望而知。

蔣氏卻在此時開口:“小冬子所言與奴婢呈上的供狀一般無異,不曾有翻供之詞,亦以畫押簽字,聖上可先行過目。”

皇帝方才也已將這一本翻了兩頁,聽言蹙起眉頭,略顯惱色:“這算不得宸妃的錯處。”

蔣氏躬身:“是。這樣的差事於宸妃與賢妃娘娘而言也是頭一遭,原也難以面面俱到。再者除去這供詞,奴婢還尋出些別的東西。”

夏雲姒只沉靜地垂眸跪著,聽見這話也無甚反應,心下安然醞釀著一份委屈與傷感,任由淚意往上湧來。

倒是適才回話的小冬子詫然擡頭瞧了一眼,蔣氏不做理會,回身擺手:“呈進來吧。”

即刻便有宮女進了殿,端著一方托盤行至禦座邊,屈膝下跪。

托盤中的白絹之上呈著一小塊炭,半黑半灰,是已燒過的樣子。

皇帝一時沒顧上看,又拉了夏雲姒一回,她仍不肯起,他才隨口問蔣氏:“這是什麽?”

蔣氏垂首:“是在佳太貴姬寢殿的衣櫃之中發現的木炭。”

夏雲姒恍惚一怔,這才擡頭,滿目費解:“……衣櫃之中?”

“是。”蔣氏神情恭肅,“衣櫃之中,實在是不應存有炭火的——佳太貴姬多年來既有太後關照、又有宮人侍奉在側,饒是身處冷宮之中,也不至於要將炭塊這樣收著。倘若真要如此存放炭塊,櫃中只有這一塊更無道理,奴婢遣去查案的宮女覺得蹊蹺,就將這炭收來呈給了奴婢看。”

“奴婢自己也去瞧了瞧,又在燒殘的衣櫃處尋到了些未盡的枯枝、稻草,便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說著她擡起頭,將皇帝已可輕易猜出的結果一字一頓地說了出來:“該是有人從中作梗,將木炭點著,與枯枝、稻草一並收入衣櫃之中。再加上衣物與木櫃原也是容易起火的東西,冬日裏又天幹物燥,這才讓火勢一下就掀了起來。”

她說著微微側首,目光寒涔涔地劃過小冬子的臉:“如此,既能讓佳太貴姬丟了性命,又可將罪責推到宸妃與賢妃兩位負責更換宮人的主位娘娘身上,你們可真是好計!”

小冬子的面色唰然煞白,白桂也僵了一僵,接著,卻見她猛地撲向小冬子:“是你……是你是不是!太貴姬待你不好嗎!”

小冬子慌忙躲她,禦前宮人自也不會由著他們多鬧,兩名宦官立即上前,將白桂拉了開來。

白桂卻是個忠心的,被拉開也還在罵著:“呵……你倒還想著將我支出去!留我一命你便覺得自己很仁善了嗎!太貴姬待你……”

不及說完,已被禦前宮人堵住了嘴,只得怒瞪著小冬子,雙目猩紅。

皇帝不耐地看著眼前的聒噪,正欲擺手將二人先押出去,耳邊傳來一聲輕輕的抽噎。

他看過去,剛要第三度伸手攙扶,方才跪著不願起的人卻已嚯地起身,轉眼沖至小冬子面前,擡手就是一掌。

“啪”地一聲,她連護甲都飛出去兩根,修長的指甲被震得生疼。

“誰支使你的!”她氣得嗓子都破了音,“誰支使你這樣害我……是為害我還是為害賢妃姐姐,你如實說來!”

兇神惡煞的話剛說完,嗚咽聲就又溢了出來。

皇帝忙也起身,上前把她攬住。她就勢倚進他懷裏,卻仍瞪著小冬子、哽咽著,過了會兒,又將臉都埋進他懷裏。

“臣妾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竟險些背負這致人喪命的罪名……”她哭著說著,如釋重負的松氣與壓抑的委屈齊頭並進,令他無措又心疼,一下下撫著她的後背。

她感受著他的溫柔,心底暢快舒氣。

她昨晚看完蔣氏呈上的供詞與證據,便覺小冬子這一出戲應是還沒了結。

他這也是一出欲揚先抑的大戲——在禦前吞吞吐吐,皇帝必會起疑,再審下去,他十之八九要說是受她支使。

這話她萬不能由著他說出來。

潑臟水倒沒什麽,但宮外可還有個覃西王。讓她成為覃西王的弑母仇人,大概才是德妃最終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