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往昔(第2/2頁)

“可她還是保了我……大約只是因為她心思夠善,哪怕只是萬一,也不肯讓人受冤而亡吧。”

往事娓娓道來,落在夏雲姒耳中,讓她既聽得心虛又不免心急。

於是宋婕妤話聲剛落,她便追問:“可給儀婕妤支招的究竟是誰?娘娘告訴姐姐了?”

宋婕妤緩緩搖頭:“我若告訴皇後娘娘了,窈妃娘娘您又如何能不知道?”

夏雲姒不由冷然皺眉,宋婕妤察言觀色,即道:“娘娘莫急。”

遂徐徐解釋道:“實是如詩當時並不曾與我說明白,我也無從告訴皇後娘娘。到是後來,宮裏的事越來越多了,我住在那無人問津的地方反倒沒什麽人防我。我心存不平,自然日復一日地摸索、打探,幾載下來,倒也探出了一些端倪。”

夏雲姒眸光凜然:“是誰?”

宋婕妤若有所思地打量她:“娘娘想知道?”

夏雲姒淡然:“婕妤會來,便是清楚本宮想知道。既如此,又何必多賣關子?”

“臣妾也不想賣關子。”宋婕妤薄唇微抿,面上的笑容自入殿以來頭一回盡數斂去,分毫都沒剩。

她素來是清素簡單的模樣,如此繃起臉,倒也有幾分肅然。

她說:“臣妾知道娘娘一直心系皇後娘娘,可以告訴娘娘此人是誰,也擔保此人是皇後娘娘之死一事上的始作俑者,其後再無旁人作梗。但娘娘要答應臣妾,除去此人之後便萬不可探究其他。”

“婕妤這話來得奇怪。”夏雲姒淺鎖黛眉,語氣略顯生硬,“若當真如婕妤所說,姐姐是姐姐之死一事上的始作俑者、其後再無旁人作梗,本宮自然再無可多探究之事。”

“娘娘謬了。”宋婕妤緩出些許笑音,微微頷首,護甲撫著裙上那纏枝蓮紋的圖案,“娘娘如何能不知,這宮中萬事皆緊密糾纏、難舍難分。”

夏雲姒不置可否,輕聲一笑:“可婕妤適才還說自己不想管任何閑事,現下便已管起本宮來?”

“臣妾自然不想、也不能管娘娘。”宋婕妤氣定神閑,“只是臣妾曾受皇後娘娘救命之恩,而您是皇後娘娘最疼愛的妹妹,臣妾實在不想看您走入絕境。”

她這樣說,夏雲姒倒自己聽明白一些了。

她無非是怕她報復到那至高無上的一位身上去。畢竟若算起來,皇後會那樣亡故、案子又了結得那樣不明不白,他的姑息縱容都難辭其咎。

這就像是守城的官差守衛懶怠,便怪不得山匪日日來打家劫舍了。

夏雲姒便意有所指道:“婕妤放心,本宮比婕妤更清楚自己對姐姐而言是怎樣的分量。況且本宮還有寧沅與寧沂兩個孩子要撫養,傻事是斷不會做的,那不值當。”

宋婕妤好似被喂了一顆定心丸般驟然舒氣,點了點頭:“那就好。”

而後那麽極為短暫的一瞬寂靜裏,夏雲姒下意識地直了脊背,洗耳恭聽。

便聽宋婕妤說:“其實以娘娘的聰慧,先前大概或多或少的自己也疑過了——後宮若論算計之深,沒人比得過咱們執掌六宮的順妃娘娘。”

不算多麽意外的結果,卻好似久懸的錘子突然落下,將一切都定了音。

夏雲姒緊緊抿唇,望向多寶架上的一尊玉佛,平心靜氣。

耳邊,宋婕妤的聲音清清淡淡地繼續響著:“宮中許多事,皆是與她有關的。只不過她都藏在後頭,到頭來都與她扯不上幹系。”

“而且,她看人極準。偶有要自己用人的時候,也知道誰都是什麽性子。”

“——娘娘您瞧,如詩不就到死也沒把她供出來麽?那不是她用了多少手段,而是她早早就摸準了如詩是什麽性子,知道此事於她而言有驚無險。”

說著,她又抿上了饒有興味的笑:“但近來,她似是急躁了一些。”

“說到底是手裏有了個皇子,心便大了,免不了有了別的算盤。”

“所以皇長子……當下的事,怕只是頭一件。”說著忖度起來,嘖著聲復又搖頭,“但娘娘身邊的六皇子,也不會安穩到哪裏去。比起來倒是熱鬧過皇上的皇次子與有著洛斯血脈的四皇子最為安全。”

是以就連生母早已失寵的五皇子也就那麽沒了。

她這是要將可能沾染皇位的皇子一一除掉,為自己膝下的三皇子鋪路。

手腕夠硬,硬得堪稱喪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