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胎像

賀玄時欣然應允,於是在這愜意的午後,二人在帳中一並慵懶地躺著。夏雲姒執起他的手在手中把玩,一下下地輕摳他指上因為長年習射而結下的薄繭,直至被他反手握住。

“你怎麽見什麽都想玩?”他含著笑吻她的額頭,她縮了縮,嘻地笑了聲:“臣妾還沒看過皇上射箭呢!”羽睫輕輕一眨,跟著又說,“只聽姐姐說過一些。”

他眸中愈加溫柔,手指揉著她的秀發,溫聲道:“你若想看,朕改日帶你去箭場。”

“箭場有什麽好玩?”她促狹地挑三揀四,“臣妾想去山中走走,皇上隨便射些什麽來可好?野雞野鴨便烤來吃,兔子或貂就拿來做衣服!”

“你倒真會找樂子。”他捏捏她柔軟的臉頰,“行,朕得空安排一二,召些宗親朝臣比試一場,也讓大家都松快松快。”

話一說完就見她眼睛亮了,剪水雙瞳美如璀璨珍寶。他目不轉睛地欣賞了半晌,她也不動,嬌羞含笑地與他相望。

含情脈脈大約就是這般樣子,一分分的,她感覺到他眼底的每一分情緒都柔軟下來。

終於,這份溫柔匯成了澎湃的情愫。

他驀然逼近,先是笑眼相對、鼻尖相觸,而後便洶湧吻下。這十余日來二人都還不曾這樣擁吻過,夏雲姒低笑一聲,含蓄地回應他的愛意。

玉足在床邊輕輕一蹬,她就勢翻到了他身上。

四目相對,她認認真真地看了他一會兒,忽而一低頭,在他唇上輕輕一啜。

這一吻猶如蜻蜓點水,與他方才的洶湧澎湃斷不能比,卻因那三分羞赧、三分矜持,合著四分眼中溢出的愛慕,訴盡女兒家的百轉柔腸。

賀玄時只覺一切煩亂都被驅散,周身暢快無比,小心地為她捋開鬢角散亂的碎發:“前幾日朕聽到宮人捧你,贊你美若天仙下凡。”

她伏在他胸口,歪著頭眨眼:“然後呢?”

“朕當時深以為然,還賞了那人一塊碎銀。現在看來賞得虧了。”他說著伸手,將她緊緊攬住,笑著壓低聲音,“天仙清冷不食人間煙火,哪裏像你。你分明是個古靈精怪的美顏小妖。”

說罷他笑看她,等著她生氣。她卻不惱,眼波流轉:“臣妾可不是皇上的窈姬麽?窈自與妖同音,果然是天意給臣妾這字,臣妾就安安心心地當個小妖!”

他一聲嗤笑,笑容微斂去了些:“這話與朕說說便罷,可不許出去亂說。不然來日封了妃,旁人要借故說你妖妃禍國。”

夏雲姒抿唇一笑:“臣妾有數!”

好得很,他在不由自主地顧念她的安危了。不論這樣的情形能維持多久,此時此刻的情真意切都於她有利。

接著她自顧自地翻身爬起了床,拽拽他的衣袖:“臣妾不想當禍國妖妃遭萬世唾罵,皇上快起來看折子。”

他就銜著笑坐起身,自有宦官即刻上前服侍他穿鞋。他又攥攥她的手:“自己待在寢殿你又要覺得沒趣兒,陪朕看折子去?”

二人就一道去了內殿,近來常是這樣,她伴在殿中,與他一待就是一下午。

他批閱奏章,她有時研一研墨、有時也幫他念,漫不經心間也察覺出了,他對她不再有從前那麽重的防心。

她已讀到過三兩本事關軍機要務的奏章,還有一本是覃西王向兵部舉薦官員的。這些一時間與她倒無關系,只是知曉一二總比不知道好,待得有朝一日她得以撫養寧沅,這些總歸用得上。

這日的一整個下午倒都沒什麽緊要的折子,他便將各地送來的問安折集中拿出來批了。大多都只批個“閱”字即可,碰上重臣寫來的則提幾句關切之語,都是些瑣碎事務。

如此倒也很快就到了用晚膳的時辰,桌上有道清雞湯著實不錯。夏雲姒夏日裏常覺胃口不佳,獨愛喝些美味湯羹,便盯著這道雞湯喝了三兩碗。

撤膳時他就笑話她不會過日子,好好一頓飯擺在面前卻硬要喝個水飽。她瞪一瞪他不做理會,打情罵俏之間,見樊應德疾步進了殿,一躬身:“皇上。”

賀玄時看過去,樊應德道:“苓采女的胎似是不太好,順妃娘娘已傳了太醫去,穩妥起見還是差了個人來回話。”

夏雲姒不多言,垂眸靜靜等他的反應。

苓采女的事其實已有些時日不往他這邊回了,但凡順妃能一立應承的便都不來擾他,眼下差人來回,怕是真有些不妥。

奈何他對苓采女實在沒什麽情分可言,聽言只說了聲:“知道了。”

樊應德亦不至於瞎發善心為苓采女多說什麽,見皇帝沒有興致,就躬身退出去了。

夏雲姒也未再留多久,借故要回去給寧沅做秋冬的新衣便告了退。候在殿外的鶯時忙上前扶她,她行出幾步,壓音詢問:“苓采女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