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生辰

如夏雲姒所料,這樣的措辭讓皇帝心動之余也說不出不準徐明義來的話。

她便依著稟給皇帝的名單寫了帖子遞往宮外各處,宮中只給幾位平日相熟的宮嬪遞了帖,另給昭妃遞了一份,以示恭敬罷了。

昭妃當然不會來,並非全因兩日結怨已久,更因皇帝說她近來在“養病”。她當真出來了,便是抗旨。

生辰當日,玉竹軒中一早就忙碌起來,宮人們都識趣地穿了身喜氣光鮮的衣裳,含玉也在夏雲姒尚在梳妝時就早早地就將賀禮送了進來。

一身頗為大氣的對襟襦裙,上襦是滿繡的,夏雲姒拿過來看,針腳細密精致,當真令她贊嘆了一番:“辛苦你了。想不到你繡工這般好,我今日便穿這個了。”

“娘子喜歡就好。”含玉笑吟吟一福,夏雲姒遞了個眼色,示意燕時將衣裳先從鏡前斷開,又從鏡中睇了眼鶯時:“昨兒睡前,我聽見宮正司的人在外頭回話?”

正為她通頭的鶯時手上直是一顫,鎖著秀眉,聲音壓低:“是他們不會辦事。今兒個是娘子生辰,他們竟昨晚來回這樣的事,晦氣死了。”

“照章辦事罷了,有什麽晦氣的。”夏雲姒輕嗤,頓一頓聲,又說,“若真是有人成心要拿這個給我尋點晦氣添點堵,我還更不在意了。說說吧,他們怎麽說的?”

鶯時欠身:“他們說采菁已在獄中自盡了,但如蘭是您身邊的人,想問問您身邊的意思。”

夏雲姒淡淡地“哦”了聲。

看來還真是有人氣不過,要成心給她尋點晦氣。不然就這板上釘釘的死罪,宮正司直接拿主意辦了便是,何故非得來問她,又非要壓上這麽多日才來問她?

她對鏡笑了聲:“去告訴宮正司,我要如蘭的命。讓他們趁著生辰盡快把這事辦妥當,就當是給我的生辰禮了。”

這話驚得鶯時都打了個哆嗦,膽戰心驚地問她:“娘子……您真不嫌晦氣啊?”

夏雲姒還是那句話:“有什麽晦氣的。”

宮裏頭這些暗裏給人添堵的手段,吃了那一套便是輸了,氣勢上壓過去才是贏。

用這些鬼怪之說給她添堵也是可笑,旁人不知符咒是不是她親手所下,昭妃自己還不清楚麽?

換做是她,若已知對方是閻羅化身,就絕不拿黑白無常說事兒。

.

夕陽西斜之時,賓客們陸續到了。最先來的是許昭儀與周美人,都備了厚禮給她,周妙更是一臉喜色:“聽聞姐姐還請了兄長?太好了,我也可趁機見一見他了。”

接著便是幾位貴女入了行宮,是夏雲姒的舊友。夏雲姒從前不善交際,與她們也說不上多麽親密,只是走動一二也添點趣兒。

而後旁的賓客也接二連三地進了玉竹軒,軒中漸次熱鬧起來。倒是順妃遲遲未到,還讓人專程向夏雲姒稟了個話,說順妃娘娘不知還能不能過來,若沒能來,讓眾人不必等她。

“怎麽回事?”夏雲姒問了一句,那來回話的宮人稟說:“苓采女眼瞧著再有一兩個月便要生了,近來卻成日悶悶不樂。今日胎像又不太好,我們娘娘在那兒陪著她,也不知能不能脫得開身。”

夏雲姒點點頭:“皇嗣要緊,倒是請娘娘不必為我為難。”

臨近開席,順妃倒還是來了,先進屋同夏雲姒說了會兒話,提起采苓就搖頭:“真是個不識趣的,都這樣了,她還成日一哭二鬧三上吊,要不就是吵著要見皇上。我只得勸著,也不敢往上稟,不然只怕到她生產那日皇上都不會願意見她。”

順妃的擔憂自有道理,帝王薄情,從前盛寵一時的昭妃近來都被冷待,采苓在皇帝面前又還有多少情分可言呢?就是她肚子裏的孩子,在皇帝眼裏都未必有多重的分量。

夏雲姒一嘆:“娘娘心慈。”

話未說完,通稟聲突然入耳,二人相視一望,忙離席起身迎向外頭。滿院賓客皆已伏地叩拜,順妃沒再繼續前行,含笑一瞥,示意夏雲姒上前迎駕。

夏雲姒便獨自迎到了院門口,不及福身,就被皇帝伸手攙住。

他掃了眼院中:“朕來晚了?”

夏雲姒抿笑:“是旁人太早。”

他不禁笑出聲,手指在她額上輕敲:“這麽會說話。”

“哪裏是會說話。”她壓輕語聲,聽上去愈發嬌柔,“臣妾早就說了,皇上不來便什麽都沒趣兒!”說罷卻全不由他細品這話中情愫,將手一伸,“臣妾的生辰禮呢?”

“原是為這個在盼著朕來?”他繃起臉,轉而又笑,一把握住她的手,“自有厚禮,遲些給你看。”

說罷便拉著她的手一並進了院。天氣尚熱,宴席就設在了院子裏,在竹林之間既雅致又涼爽些,也不似屋中那樣擁擠。

宴上仍是一人一席,正北邊俱是宮中之人,皇帝在正中,右首是夏雲姒這壽星,左首是位份最高的順妃。東側坐著夏雲姒邀進來的幾位男子,各個玉樹臨風,一時弄得東側的貴女們都不太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