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來人是謝睦。

“二哥是大忙人,怎麽有空過來?”

謝睦今天誰也沒帶,只身一人前來,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聞言無奈道:“這是怪我沒來看你麽?”

容辭眨了眨眼:“我可不敢。”

“這個月家裏諸事繁忙。”謝睦看了一下在一旁守著一步不離的李嬤嬤:“況且你之前還沒出月子,我來了怕也要吃閉門羹吧?”

其實上一次就是忙得昏了頭卻硬是抽出空閑過來的,本想來放松一下緊繃的精神,再和她說說話,誰知偏又撞上她生產,強留了三天之後只能再馬不停蹄的趕回去。

“誰怪你了。”容辭笑道:“不過玩笑罷了,自然是正事要緊,我這裏有了孩子,也不寂寞了。”

謝睦想起上一次來見到的那個握著他手指不撒的孩子,心中一動:“那孩子呢?”

“在裏間呢。”容辭喚道:“斂青,把圓圓抱過來。”

斂青把孩子抱了出來,容辭小心的接過來,見他正皺著眉毛,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哎呀,咱們圓圓怎麽了?怎麽不開心了。”

謝睦也湊近了一點,見他比之前長大了好些,小臉蛋白白嫩嫩的,頭上生了好多胎發,瞧著健康極了。

圓圓可能感覺到自己上方的光源被遮住了,一雙黑眼珠向上轉動,像是再找人似的。

謝睦道:“可否讓我來抱抱。”

“行啊。”容辭幹脆的答應:“就是動作輕一點,這小東西挑著呢。”

謝睦從未抱過孩子,自然有些緊張,他笨拙的接過圓圓,卻不知怎麽擺弄,只覺得懷裏的孩子軟的仿佛沒有骨頭,抱起來像是稍用力就能捏壞了似的,他急的額上出了細細的汗珠,卻仍是固執的試探著,輕易不想放手。

容辭在旁邊教他怎麽抱孩子,見他好不容易抱的有模有樣了,卻還是一副小心翼翼、如臨大敵的樣子,忍不住笑道:“你這個年紀了,怎麽比我剛開始抱他的時候還不如?”

謝睦專心致志的盯著孩子看,覺得既新奇又滿足,連之前心裏那不可觸碰的隱痛都不在意了:“我子女緣淺薄,這也是我第一次抱這麽小的孩子呢。”

容辭愣了愣:他現在還沒有兒女麽?怪不得只說和妻室分開了,卻從不提孩子。

她自然知道他這個年紀的男子還沒有子嗣可繼是多大的打擊,聽了這話便訥訥的不知說什麽好了。

謝睦沒聽見容辭說話,便擡頭正看見她面帶憂色,反而勸道:“你不需如此,這本是我沒那個緣分。”

若是谷余聽見他此刻的的話,怕是得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也不知當初為這事難過的憋出病來的是誰,明明知道沒用還偏要每半年把他從天南海北拽回來看診,這時候當著人家姑娘的面就故作灑脫,裝什麽大尾巴狼?

不過現在的謝睦也確實看開了不少,之前總覺得沒有親生骨肉是人生一大憾事,可是此刻懷抱著小小嬰孩,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竟也開始覺得有沒有血緣相系也並不是那麽重要了。

人的緣分有時也古怪,像是他和這孩子,本沒有交集卻一見之下便覺親近;而他和自己的父親,明明是至親父子卻也可以兩看相厭,可見這世上的緣法也並不全然是以骨血維系的。

謝睦從小就聰慧絕倫,學什麽都快,抱孩子的手法自然也不例外,很快就十分熟練了,他試探的微微搖晃手臂,果然見圓圓咧開嘴很是受用的樣子。

“他是叫‘圓圓’麽?”謝睦問道:“是哪個字?”

“是方圓的圓,只是當小名兒叫著。”容辭提起這事兒就頭疼:“大名我擬了不下百十個字,但又覺得哪個都不相稱,現在還沒定下來呢……”

說著她便見謝睦正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不由笑著打趣:“怎麽,二哥也想一展才學麽?先說好,若是起的不合心意,我可不會答應的。”

謝睦思索了一會兒:“既然小名兒是方圓的圓,大名不若也延了這個音,豈不方便?”

“你是說哪個字?”

“元亨利貞的‘元”字如何?”謝睦沉吟道:“大哉乾元,萬物資始。有起始的意思,他生在昭文元年春天,萬物復蘇的季節,再合適不過了。”

容辭略有意動:“字是好字,可是也未免太大了,我怕他人小運勢不足,擔不起這個字啊。”

“無妨。”謝睦脫口而出:“我問過了,他生在今年三月初三午正,是再健旺不過的命格,自是壓得住……”

還沒說完便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不由羞赧的住了口。

容辭已經聽清了,驚訝道:“你怎麽比我還清楚?我都沒想起來找人算一算呢。”

謝睦盡量輕描淡寫道:“不過碰巧遇上懂這些的人,隨口一問罷了。”

“哦~”容辭拖長了調子:“多謝你‘碰巧’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