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成功算計

江平伯能想到的事,董太君如何想不到?

董太君一雙吊梢眉已緊蹙成八字,像是兩把鋒利的刀:“為娘的和你一樣,也不能盡信。”

“那……”

“但不論老三是真病還是假病,眼下都得讓他分出去了。”

江平伯眼中凝了凝。

董太君神色裏透著一股冷意:“倘使老三是真的咳血,往後明擺著兇多吉少,把他留在江平伯府就是拖累你的。若硬要留他,這個賭,咱們輸不起。倘使老三是為了分家故意騙咱們,憑他那溫吞老實的性子,如何想得到這種算計?你當是誰給他出的主意?”

江平伯順著董太君的話一想,倒吸一口氣:“是……孟庭?”

“不錯!否則就鄒氏和韓嫣那種直脾氣,萬萬想不到這種主意!”董太君銀牙一咬,冷然道:“孟庭這個人難對付,他若摻和進來幫著老三分家,咱們有多少把握能在他手裏毫發無損的過一遭?”

江平伯心裏驀地就是一寒。

董太君的話讓江平伯頓時想到了不好的回憶,他是在孟庭手裏栽了大跟頭的。當初和汾陰侯一起去孟府商量退婚韓茹的事,兩個人都以為勝券在握。結果卻被孟庭咬了死穴,差點傾家蕩產。

江平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從此見了孟庭,心裏都要先怵上一怵。

這還沒完。

更讓江平伯發怵的是,張家的倒台。

別人不曉得個中經過,他卻是通過韓茹知道了一二。那張乾在汾陰侯的指使下,暗算孟庭不成,便推了翰林院裏一個姓孫的典簿做替罪羊。後頭過了一個多月不知怎的,張乾忽然就犯了大錯,惹得龍顏大怒。聖上以此為由徹查張家,偌大的一個世家就如廣廈坍圮,吹灰不剩。

如今京城裏哪還有張家?全家都給流放邊境了。旁人只道是張乾不敬聖禦、行止逆亂,江平伯卻清楚,這根本是孟庭的手筆!

不知他是用了什麽手段,竟是將一整個世家連鍋端了。自己半點幹系不沾,反還官升兩級。就連當初彈壓他的掌院學士也受了牽連被免,換成欣賞他的溫大學士主掌翰林院。

江平伯想到這裏就隱隱覺得脊背發冷。

連汾陰侯指使張家都未能收拾孟庭,反為他做了嫁衣。江平伯忽覺得董太君說的對,若讓孟庭摻和進分家的事裏,全權替韓攸謀取利益,怕是伯府會被整得傷筋動骨!

江平伯苦笑,三弟不管是真病假病,都不能不放了。

苦笑之余,江平伯又在心裏不甘的興嘆。他早就看出孟庭非池中之物,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和孟庭定下親事。要不是韓茹那不識大體的東西……唉!

偏偏那不識大體的東西,嫁去了汾陰侯府也沒給江平伯府帶來什麽幫助。

汾陰侯到現在還不給他好臉色看呢!

……

桃林的假山後。

韓嫣貓著腰,身子貼著假山,小心探出腦袋望著江平伯和董太君離去的身影。

待那兩人走得足夠遠了,韓嫣回頭朝韓攸道:“好了爹,不用再咳嗽啦。”

韓攸收起了方才還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鄒氏擡手拍了拍韓攸的背,替他順氣,並遞上一個水袋給韓攸。

韓攸喝了幾口水,幹澀的嗓子潤服不少,他將水袋還給鄒氏:“謝謝娘子了。”

鄒氏扯一扯嘴角道:“相公演得還挺像那麽回事!”

韓攸老臉一窘:“呃,我……娘子你看笑話了。”

方才江平伯和董太君聽到的一切,都是四人演出來的。

孟庭曾經出席過瓊林宴,知道一些不成文的規矩。就比如,在宴會開始之前,參加宴會的女眷們,通常老夫人和老夫人聚在一起聊天,年輕的夫人和小姐們聚在一起交流。且交流的地點多是固定的。

那麽董太君在抵達念壇行宮後,必定要去老夫人們聚集之地。

韓攸告訴孟庭,是煙雨台。

於是,四人便在董太君去往煙雨台的必經之路上,演了這麽一出戲。

韓嫣看看爹再看看娘,別說,爹娘演得還挺逼真的。倒是她和孟庭成了打醬油的,在旁邊隨意附和兩句。

只是,韓嫣心裏還有幾個疑惑和擔憂。

她疑惑的是,江平伯和董太君會不會真的信了他們這場戲。

她擔憂的是,那兩個人會不會把爹咳血的事往外傳。這要是傳得人盡皆知,爹的官位怕要受影響。

於是韓嫣直接向孟庭說出了自己的疑問和擔憂。

韓嫣的疑問和擔憂,其實也是鄒氏的疑問和擔憂。

孟庭耐心的向她們解釋:“江平伯與董太君信與不信,已不重要了。若他們當真是利益至上,就不敢賭、怕輸不起。”

其實還有個原因,孟庭憋在心裏沒說。

他隱隱猜測,要是江平伯和董太君不相信嶽父咳血之事,就多半會懷疑是他給嶽父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