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陰陽殊途(二十)

以入某個畫師的美人圖才算的美人,京城人的時尚,石慧表示並非很懂。

不過,王安旭一個娶了尚書千金才有機會見到太後的普通書生,能夠憑借一手畫技入太後之眼,可見也有些才華。窮小子與官門千金的故事原是最為人所津津樂道的,楚尚書舍得將女兒下嫁於一個沒有功名,以畫技著稱的窮書生也算一樁美談。

對於這樣風花雪月的美談,石慧並沒有許多興趣,她在意的是楚惠身上的煞氣來歷。一個人身染煞氣不外乎幾種原因:第一是生來帶煞,比如傳說中的天煞孤星;第二則是因殺生帶煞,比如征戰沙場的將軍,行刑的劊子手和造下殺孽之人;第三便是曾經到過陰煞之地或者與身染陰煞親近。

前兩種煞氣與人存在極強因果,不可強行祛除。後者因與本人並無因果,可祛除。許多人將煞氣等同於邪氣以之不詳,石慧並不贊同。比如沙場戰將,只要不是濫殺之人,煞氣並不會影響身邊人,甚至可以神鬼不侵。

物似主人型,煞氣亦是如此。煞氣如人,什麽人衍生什麽煞氣,若因不義殺戮造下的殺孽就會影響人的氣運,甚至影響身邊之人。楚惠身上的煞氣屬於最後一種,石慧不免詫異她一個官門千金,平日極少出門怎麽會沾染這麽重的煞氣。

楚惠身上的煞氣只會讓她近來運氣差一些,並不要命,石慧只看了一眼,便自己離開了。出了太虛觀,石慧竟然又看到了之前那位身帶煞氣的書生。

與那位尚書千金不同,這位書生身上的煞氣是屬於第二種,身犯殺孽。一個書生身上卻帶著殺孽可不尋常,除去身染殺孽,他還沾染了陰氣,近來定然接觸過鬼物,難怪那日會被那位道長攔下。

石慧駐足片刻,就見之前見過的尚書千金楚惠與同伴從觀中出來。書生笑著迎了上去與她說話,石慧雖然站的不近,只是耳力卻極好,便聽到他們相互稱呼,方知這書生就是楚惠的相公,那位畫美人圖出名的書生王安旭。既然兩人是夫妻,楚惠從王安旭身上染了煞氣也就不奇怪了。

與楚惠一道的那位貴女原是楚惠的表妹,亦是宮中的明霞公主。明霞公主是當今劉太後的養女,新進喪夫回京,楚惠特意約她同遊太虛觀散心。

石慧見她們已經上了馬車離開,並沒有繼續逗留。返回別院,才在門口,老遠就聽到濤濤的哭聲。進門就見到奶娘正在哄孩子,白玉堂站在一旁一臉手足無措。

“這是怎麽了?”

“娘,你回來了!”白玉堂見到石慧宛如見了救星,迎上來道,“我見濤濤醒了,就隨手拿了木人給他玩,然後他就哭了,不管奶娘怎麽哄都沒有用。”

“什麽木人?”石慧從奶娘懷裏接過孩子,哼著催眠的曲子,哄他入睡。

“就是娘放在房間的桌子上的小木人啊!”白玉堂理所當然道。

石慧:……讓鬼陪嬰兒玩,她能說真不愧是她兒子嗎?一如既往的熊!

“娘記得之前和你說過那個小木人不能拿來玩的。”

“娘是說我不能玩木人,又沒說木人不能玩。”白玉堂無辜道,“我是大孩子了,才不玩小木人呢!只是看到濤濤沒有玩具,才把小木人給他玩一下呀。”

“白玉堂,你這是狡辯!罰你蹲馬步一個時辰。”

“大人總是不講道理!”白玉堂嘆了口氣,乖乖去院中蹲馬步。

石慧有些無奈,等小嬰兒睡著了,放回小床上,將掉在地上的小木人撿起來,放在了供桌上,點了三支香:“有怪莫怪,玉堂哥哥不知道你寄生於此,請你不要與他生氣。”

小木人沒有說話,卻發出了一聲極為清脆愉悅的笑聲,不過這笑聲卻只有石慧一人聽到。合著小鬼並不生氣,還玩得挺開心,可憐那小濤濤才是被嚇哭的一個吧?

因被罰多蹲了一個時辰馬步,白玉堂晚上又被石慧丟進藥浴中泡著,上床之後很快就入睡了。石慧卻拿了一本《山海經》在看,書看了一半,桌上的燭火忽然晃了晃,石慧擡頭就見小鬼寶娃站在桌子上。

“怎麽了?”石慧見小鬼面帶焦急之色,開口問道。

小鬼伸手指了指偏屋,那裏住著水長濤和奶娘。石慧挑了挑眉,起身披上外衣,舉起油燈走到偏屋,透過窗子,奶娘睡得正熟。屋中傳來嬰孩的笑聲,仿若有人在逗弄孩子。

石慧震開門栓,進屋卻沒有看到什麽,唯有那小嬰孩躺在搖籃裏,晃著帶著銀鈴鐺的鐲子,一個人咯咯笑著,一邊還將小拳頭伸進嘴巴裏。

石慧將小被子給他蓋上,便走出了屋子:“出來吧!難道要我從墻裏拉你出來不成?”

話音方落,陰影之中顯出一個人,亦或是說鬼更恰當些。那黑衣女子竟然是從墻中鉆出來的,她穿著一身黑衣,皮膚白皙,披散著長發,容貌極美,卻帶了幾分風塵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