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賓主盡歡

一個二個都說阿萁長高了,惹得阿萁偷偷比劃了一下與江石的身量,這一比,大為沮喪,還是老樣子了。

江石察覺,看她一眼,別開頭偷笑。

沈娘子見了,拉著阿萁坐下,也是滿眼的笑意,道:“你長高了,江小郎也長高了呢,和他如何作比的。”

江石好心安慰道:“進叔生得高大威猛,你肖父定能再長高些。”

阿萁想了想,自己忍不住先笑道:“那我要是像嬢嬢,豈不是再長不高。”

說得眾人都笑出聲來,阿素領著小婢女,送上時令瓜果,各樣吃食零嘴。桃條滾著糖霜,甘草梅子包著草衣,絲姜蜜棗,杏仁爽團,另一攢盒裏榛子、松子、棗圈,荔枝、桂圓幹;再兼一碟點心,芝麻薄脆、雲片糕、綠豆清涼團;春時有鮮瓜,翠皮綠肉,甘汁蜜甜。

沈娘子拈了一枚杏仁爽團用手由兜了遞給阿萁道:“我也不知你們喜愛吃什麽,依著我的口味,這個爽團沾了冰片各樣香粉,很有些趣味。”

阿萁接過,笑道:“這些零嘴,我就沒識得幾樣呢。”她依言嘗了嘗,只覺酸鹹甜辣,滿嘴泌涼,間夾雜著豆蔻、甘草、丁香香氣怕是厭得人深厭,喜得人極喜之物,倒也對阿萁的脾味,一枚吃盡,舌尖香氣冰涼猶存,“怪道叫爽團,吃後嘴內舒爽。”

江石在旁見她喜愛,裝著無意似得問道:“好似桃溪不曾多見。”

沈娘子笑點頭:“這是禹京那邊的零嘴。”又道,“南北的吃食各不相同,北面的有些吃食,南人吃得慣,有幾樣,卻怎也不能適口。”

江石道:“十裏尚不同風,何況南北。我還聽說有些地方不喜吃鵝肉,說鵝肉生風痛,有些地方卻又常吃鵝肉,雞反而少吃。”

沈娘子笑著道:“那是荇州,那邊多雞鴨,卻厭鵝,荇州人不喜鵝肉,卻又喜愛鵝子,道鵝子有清熱解毒之效,因此家家戶戶仍舊養鵝。舊年有商販過荇州,見那邊鵝肉價賤,販了好些活鵝回家倒賣。”

阿萁聽得認真,嘆道:“這商販路過便看中這裏頭有利,好活的心思。”

沈娘子又笑:“這裏頭還有趣事呢。這商販販了小一船的鵝,關在竹籠裏,遠途到家就把這百來只鵝全放在院子中。他遠途歸家,疲憊不堪,一路又聽慣鵝叫聲,自是倒頭就睡。只可憐他家老小,一夜不曾好眠。”

阿萁噗得笑出聲來,道:“雞鵝叫起來,聒噪得很。我家家中有一晚,雞籠裏的雞被野貓驚了,吵得四鄰不得好睡。不過,那商販遠去一趟,販得鵝要是能賣得好價,也不枉來去一身風雨。”

“正是,行商走販實是辛苦。”沈娘子點了點頭。

他們說了幾句話,阿素帶了凈面凈手,另換了一件衣裳的沈小娘子過來,沈娘子便讓她喚阿萁和江石兄姊。

好在阿萁和江石早備下見面禮,一色用細竹篾編的蟲草,蛾、蝶、蜻蜓、蟈蟈……江石一時疏忽大意,在裏頭夾了一條猙獰逼真的千足蟲,這本是要給江泯留著的,他怕嚇著沈小娘子,正要藏好。誰知沈小娘子眼尖,手裏捏著一只蝶,眼巴巴地盯著那只長蟲,問道:“阿兄,鰩鰩能要這個嗎?”

“鰩鰩。”沈娘子微沉下臉,開口道,“阿姊和阿兄,已經送了你好些草蟲,你怎能開口另要。”

鰩鰩怯怯地瞟了眼自己娘親,藏到了阿萁身後,小聲道:“那些給……阿息,蟲子鰩鰩的。”

“阿息?”阿萁和江石聽江大說過,沈家還有一子,究竟多大卻不知曉。度量沈家主與沈娘子年歲尚青,猜沈家子年紀不大,因此備的禮,不止一只蟲草。

果然,阿素在旁笑道:“阿息是我們小郎君,今年已經十歲了。”

沈娘子唇邊掛著了一抹笑:“他眼下不在家中,開春時隨他叔父去了任上,許是嫌家中拘束,在外得他叔父撐腰,樂不思蜀,不過聊寄只言片語慰聊家中老父老母。”

阿萁微有汗顏,道:“我看沈娘子年青,還以為小郎君才不過四五歲呢。”

沈娘子笑:“早已日過正午,哪敢再提年青二字。”她叫阿素收好蟲草,謝道,“施小娘子與江小郎有心了,家中小兒也喜愛擺弄這些草編。”

江石將那只千足蟲遞給沈小娘子,看她愛不釋手地放在手裏把玩,又頂上頭上要去嚇一旁的小婢女,樂得咯咯直笑。

江石便道:“我還道她小女娘,害怕毒蟲。”不曾想竟和江泯差不多心性,生得秀麗無雙,偏愛這些稀奇古怪的事物。

沈娘子輕嘆道:“她是個皮頑的,大後還不知什麽心性呢。”

阿萁道:“沈娘子教出的兒女定然是好的。”

沈娘子笑道:“癡心父母古來多,育子教子盼子棲高枝,只是,世事豈能樣樣遂人心、如人意?只要不負己身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