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原本燕明卿還有幾分睡意,這會兒立即就醒神了,翻身坐起來,道:“哪裏疼?”

秦雪衣哼唧道:“肚子……”

燕明卿快步下了床榻,走向外間,拿了燭台進來,卻見秦雪衣正趴在床邊,作勢欲嘔,燕明卿被嚇到了,立即放下燭台,過去扶住她。

秦雪衣嘔了半天,什麽也沒吐出來,肚子裏沉甸甸的,難受極了,她擡起頭看著燕明卿,眼淚汪汪,聲音虛弱道:“想吐……”

燕明卿緊皺著眉,他立即就想到了晚上的那碗元宵,莫不是有什麽問題,心頭倏然一沉,他顧不得什麽,隨手披了一件衣裳,道:“我派人去叫太醫,你先躺著。”

他說完,便大步出去了,雖然已經立了春,但是京師的天氣還是極其寒冷,夜裏尤甚。

老太醫是被催著趕著過來的,年過半百的老頭兒,走得滿頭大汗,林白鹿都不忍心催促他,只得走兩步,便停下了等候。

好在老太醫頗是通情達理,道:“林侍衛,你在前面走,我這就跟上。”

枕秋殿裏,秦雪衣整個縮成了一團,肚子疼得她幾乎受不住,恨不得打上幾個滾兒,小臉蒼白無比,額上虛汗涔涔,甚是痛苦。

燕明卿見她如此,心裏就仿佛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似的,密密麻麻地疼,眉心皺得死緊,頻頻看向殿門口,廊下的燈籠散發出微弱昏黃的光芒,被寒風吹得飄忽不定。

林白鹿怎麽還不回來?他是爬著去的嗎?

秦雪衣肚子裏翻江倒海似的疼,如有刀絞,她緊緊咬著下唇,悶悶地呻吟著,把嘴唇都咬得泛起白,兩眼發花,耳邊嗡嗡亂響,她想吐,可是又吐不出來,難受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正在燕明卿焦灼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陣稍微急促的腳步聲,林白鹿引著陳老太醫進門來,他立即站起身,擺手對老太醫道:“先給她醫治。”

陳老太醫連忙道:“是,郡主,得罪了。”

他說著,便拿起秦雪衣的手,兩指搭上,開始診起脈來,燕明卿皺著眉,眼中有顯而易見的焦慮與擔憂,沉聲問道:“她晚上吃了一碗元宵,太醫,是不是那元宵有問題?”

陳老太醫唔了一聲,放下秦雪衣的手腕,面上浮現幾分疑惑之色,但是他並未立即說話,只是道:“殿下稍待片刻,容下官再仔細看看。”

他說完,又問秦雪衣道:“郡主,您是覺著哪兒痛?”

秦雪衣吐出嘴裏的被角,冷汗打濕了鬢發,聲音虛弱道:“肚子痛。”

因著她是躺在床上的,陳老太醫也不好直接上手,便讓林白鹿取了一件披風來,給秦雪衣蓋著,這才隔著披風按了按她的肚腹,一邊觀察秦雪衣的表情,輕聲問道:“是這裏?”

秦雪衣搖搖頭,陳老太醫的手便往往上按了按,刺痛感頓時如排山倒海一般襲來,她驚叫一聲:“痛!”

燕明卿下意識上前一步,然後又硬生生停下了,見陳老太醫收了手,語帶緊張地問道:“太醫,怎麽樣?是中毒還是如何?”

陳老太醫想了想措辭,才慢慢地道:“下官以為,郡主大概是有些積食,元宵多是糯米磨粉做成,本就不易克化,食用過之後,不能立即躺下,要多走動走動。”

也就是說,秦雪衣一碗元宵,把自己給吃撐了。

燕明卿:……

他按了按眉心,懸著的一顆心直到此時才倏然放下,原來是虛驚一場,陳老太醫笑呵呵道:“下官開一副消食的方子,照著吃一劑就會好了。”

燕明卿看了秦雪衣一眼,她顯然也聽見了,目光不免透出幾分心虛來,整個人又往披風裏頭縮了縮,恨不得把自己給埋起來。

燕明卿深吸一口氣,看起來似乎很想打人,陳老太醫為秦雪衣解圍道:“今日是元夕節,郡主年紀又小,貪吃些也不是什麽大事,日後只需多多注意便可。”

燕明卿見秦雪衣額上仍有虛汗,表情隱忍,顯然是還疼得緊,便問道:“那眼下該如何?她現在還痛。”

陳老太醫想了想,道:“小心揉一揉肚腹便行了。”

送走了陳老太醫之後,燕明卿站在床邊不動,只低頭看著秦雪衣,陷入了沉思,揉一揉?

怎麽揉?

被子裏伸出一只白生生的手,五指纖細如剝蔥,怯怯地揪住燕明卿的袖擺,秦雪衣裹在被子裏可憐巴巴地望著他,燕明卿的心頓時就軟了。

但見他面上露出這種無奈的表情,秦雪衣便放下了一顆心,這是沒生她的氣,太好了,於是整個人就愈發嬌氣起來,揪著那衣角拽了拽,撇著嘴喊疼,倒很是會撒嬌。

秦雪衣是真疼,胃裏沉甸甸的,好像塞了一大堆石頭進去,吐又吐不出來,鈍痛不已,實在是難受。

她從前打拳時,挨人家窩心一拳也沒這麽難受過。